小小柳絮儿

我一度怀疑它们不是柳絮,附近,我并没看到有什么柳树,哪来的柳絮?但绒绒、白白像羽毛一样的东西不是柳絮还能是什么呢?它们应该是柳树的灵魂,是初夏的信使,是来自远方随风起舞的可爱精灵,它们在空中翩飞,挂在树梢、落在草地,一缕缕、一片片;落在光滑的地面上打几个滚,抱成大大小小的团,丛聚在一起像一个小小的柳絮纵队,只须一阵微风,它们便兴奋不已,列着队小跑起来。

阳台的窗户半掩着,清晨柔柔的阳光洒在客厅,把光洁的地板涂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窗外的树静静的一动不动,让人感受不到一丝风的气息。

我坐在餐桌边准备用餐,风的影子却无意间被我发现——有几团毛绒绒的柳絮在地板上的光影里轻轻地翻滚了两下,像熟睡刚醒来的孩子伸了几个懒腰。

先生从卧室走出,他一眼便看见了光影里蠕动的柳絮,于是走过去,弓身捡拾,不曾想生风的脚步让柳絮受了惊,柳絮一溜烟躲到沙发下不见了踪影,先生好不气恼。

我坐在餐桌旁面对阳台,白绒绒的柳絮就在我眼前跑跑停停,刚打扫过的地板,光滑洁净最适合它们嬉戏,我蹙了蹙眉,望着它们俏皮的模样不仅不气恼,反无端地生出几分怜爱来。先生或许是见我定睛呆望,眉眼里透着琢磨不透的笑意,循着我的目光才发现了柳絮,一直以来他都认定我有洁癖,却极少参与到家庭清洁中来。几团柳絮的闯入势必会让我不爽,像是有句无声的指令敦促着他去清除柳絮,先生捕获不到它们,便开始抱怨是窗户大敞,才让柳絮有机可乘,于是他大步流星地向窗户走去,经过沙发时,我看见那三团柳絮又从沙发下探出脑袋,尾随着先生也向阳台跑去,先生似有所察觉,收住脚步转过身,呆萌的小柳絮们也停止滚动,安静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先生又弓下身捡拾,只轻轻的一俯身,柳絮又一溜烟地滚到茶几下躲藏,我掩面偷笑,先生没奈何只好坐下来吃早餐,窗外突然有阵风吹来,一团柳絮竟忽忽悠悠地飞舞起来,十分轻盈而准确地落在先生的碗里,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吃完早餐,我上班去,门一开,柳絮儿又前呼后拥地跑到门口簇拥在我的脚下,像不舍我离去,又像在为我送行,我望着它们微微的一笑,轻轻地掩上门,把它们留在房间里,竟怕它们溜出门去不见了。

路上到处是飘翩翩起舞的柳絮,树梢上、草丛里,新翻的田垄上,处处可见白绒绒的一片,但声势浩大的它们远没有我房间里的那几团灵动可爱。

来到单位,走出电梯,推开办公区走廊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小簇欢腾的柳絮,像一群躲在门后淘气的孩子,门突然打开,它们一时间无处躲藏,便顺着风势在走廊里一溜烟地向前跑去,就如前面有什么重大精彩的事发生,不容错过似的,看着这动感十足的场景,我竟忘记了一天即将开始的疲惫,心情顿感舒畅。打开我那间办公室,同样有几团柳絮在我的眼前撒欢,难道它们是我家里的那几个,一路尾随我来到了单位?他们的样子多么的相似,我温柔地蹲下身子,想捉住一团,问问它们究竟?问问它们缘何这么开心?我伸出双手即将触碰到它们,它们却怯怯地躲开我,缓慢地向后退去,和我保留着一定的距离,我耐下心等待着,等它们完全消除戒备不动时,再次轻轻地伸出手,把个头最大,样子最圆润饱满的一团柳絮捧在手心,举在眼前端详,呀!柳絮里竟然有一根头发,那根头发一定是我的,现在它和这团柳絮融为了一体,这团柳絮里嵌插着我的基因,难道它也想当我的孩子不成?哈哈….望着手心悸动的柳絮,我又笑了,为了能一直捧着它不让它逃离,我把双手合拢成一个空心的球,毛绒绒的柳絮就被我禁足在我的掌心。

临窗的办公桌上有一盆绿萝,枝叶茂盛翠绿,我挑选出一片肥厚向上的叶子,把柳絮放在上面,柳絮如翠绿湖面上的一叶轻帆,我知道留住它只是暂时性的,一阵风过,它势必会离开,随风去寻找属于它的诗与远方。

果然,等我忙罢工作回到绿萝前,柳絮早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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