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放生。
关于放生的内涵等等,历代高僧大德的论述早就长江后浪拍前浪了,我一知半解就不再饶舌,我就说我是怎么喜欢上放生这件事的。
我有一位亦师亦友的朋友,他有段时间常向我汇报,今天和大家一起放生了多少多少,过不久又放生了多少多少。这人本来也天生苦相,但谈到放生就眉飞色舞,对俺的机锋几乎也都笑吟吟地化去。说得多了,我就对二树说:我们哪天去放生吧。好啊,二树喜欢这种特立独行的事。
既然放生,就得有点仪式吧,我问亦师亦友,他说你也不懂,就先给它们打皈依,念阿弥陀佛,回向吧。我说念《心经》行不?这俺会,他说行。
第一次放生,我和二树买了两只一斤多重的草龟,开车去到一偏僻水库。在车上乌龟就一直闹,二树就细声细气地跟它们说:给你们放生哦,让你们自由哦,别闹,很快就到了。龟们就安静了。到了水库,我们一起向天祈曰,阿弥陀佛!某某今天来此放生。然后把乌龟放在水边,按住它们的背说: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接着背诵《心经》给它们听。这个时候,乌龟就会一动不动,把头慢慢伸出来,定定地看着你,我以手抚其头顶,它还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令人心动。然后,我们把乌龟掉头向水,推之曰去。二树的乌龟迅速入水,不久在水面回头看了几眼,就彻底到水里去了。我放的这只不同,在我身边爬来爬去,放他下水又自己上来,抓他也不缩脖,态度比较明确,要跟我回家。如此灵性当然令我开怀,令二树羡煞,我开始炫耀我的慈悲气场,二树别别嘴说我放的这只是老弱病残。最后,经不断开导,这只乌龟才越游越远,终于不再回头而去。我们一起进行回向,愿此放生功德,回向一切有情众生,愿同生西方极乐世界云云。
我和二树一向是有相近话题但互不欣赏,只是兴趣相近的朋友本就难找,所以,虽经常互贬但也算惺惺。过了段时间我又找他去放生,结果其情形和上次一样,我放的那只明显更亲近人。我当然兴高采烈,二树开始作怪,扁着嘴说我喜欢放生的原因只是爱看乌龟的灵性,起心不对,分别心不对云云。
再后来,放生的队伍慢慢越来越大,亲朋好友不时加入。二树的丈母娘是个老修行,喜欢放生田螺,说那是观音菩萨的眼睛,数量又多,一斤就好几百个,放生念咒很有一套,贬斥我等是乱打锣钹。我和我家亲朋一起放生就很风光,因为他们都不懂,就我主持放生大局。他们多少都对我有一定的神秘崇拜,在他们眼里,我是半个文人、半个佛教实践者。
每次放生时乌龟们频频回头是很能激发想象力的,尤其是小孩会完全被感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的亲朋们多少都有些收获,特别是从未放过生的朋友,一定会被触动那根沉睡的神经,从前的偏见会被亲历的亲切所替代,这就是实践的魅力之所在。
开始,我对放生的益处,并没有意识形态方面的期望,只是感到开心。这项活动在自己的能力精力和认知的范围之内,不问目的,随缘而行,也不必神神叨叨,也不必自以为是,就是一爱好。
后来,我开始为了一些我无法改变的悲哀而放生,有段时间母亲受胆结石的折磨,我在外地没照顾到,经常为此放生,后来医院竟然查出胆结石不翼而飞。我可没说二者之间有因果关系,但二者之间有先后关系。
再后来,父亲患癌,我更是频繁放生兼做佛事。父亲去世前没有承受太多痛苦,去世时身体通畅干净,他去世后,我几次梦见他在故乡游走,身上带着光亮。那位亦师亦友说,我父亲的去处应该蛮好!我也没说这足以为证据,但这是多么的令人安慰啊。
有了这温暖,那些讥笑、冷眼还有在意的价值吗?还需要证明吗?
人过中年,身边的朋友正在以看得见的速度离去。只有经历,才能让我们这颗拙劣的心生起同理之心。想想如果我们的兄弟姐妹即将被端上餐桌,想想那些生灵在被屠戮时比我们病痛还要痛苦一百倍,以举手之劳去救助他们,欣慰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有诸多计较呢?
这无关功德,有关悲心。
并且要知道,这离无相布施还差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