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窗边,看着车子经过的一座又一座山,路过的一个又一个路标,我大概,已经在路上飘荡流亡很久了。
车子离开了稻城,在往新都桥的方向驶去。
很多时候,我甚至有点分不清,草原上在吃草的黑色动物,究竟是马还是牛。只有路边上堆起来的玛尼堆,一座比一座高,一座比一座显得虔诚。
山坡上挂起来了很多经幡,我喜欢这些五颜六色,在空中飞扬的东西。蓝色象征着天空、白色代表着祥云、红色就是火焰、绿色和黄色分别是江河和大地,上面画满了佛像,写满了经文和祝福语。
听说,它们每在空中幡动一次,就代表着诵经一次,日子久了,总能带来幸福,祛除罪恶。
还听说,哪里有经幡,哪里就有吉祥和善良。
这辆车从晴天开到了雨天,有人家的门口还种着向日葵,阳光落在对面远远处,雨点也打在透明玻璃窗上面,我望着窗外的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冲古寺在进亚丁村景区后的不远处,走短线的第一个点,今早上八九点时候,里面还在上早课,我脱了鞋走了进去,他们念的什么,我也听不懂,只是拜了拜也不知道是哪尊佛的佛像。在理塘时候,我也进过一座寺庙,那会儿我拜了三拜很大一尊释加牟尼佛像,解说员念着一拜父母健康长寿,二拜什么、三拜怎样的,我早是记不清了。倒是记得他说庚子年的今年,会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两年前,我常常坐38路去圣水寺,也喜欢在家教结束后,去圣水寺转转,再走回学校。那时候喜欢坐在佛像门檐前的阶梯上,看上上下下的行人,和提着香火烧香的人。
也是在那里的一本经书上看到说,自杀是罪恶之首。我后来一直都记得。
听说:不知苦难,便不信神佛。是啊,绝望到一定地步的人,如果活下去都需要勇气、每一天都熬成苦难的时候,总需要给自己找一点安慰和寄托的,真真假假其实倒也不那么重要了。
我其实挺喜欢去寺庙的,走在里面,偶尔会错觉地以为自己是一个不那么虔诚的佛教徒。有时候宁愿是“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宁愿相信“从身语意之所身,一切我今皆忏悔。”好像这样,就能找到内心宁静的一片地方。
但我知道,我不是。很久以前,我就始终挣扎在“贪嗔痴慢疑”的恶业当中,挣扎在“求不得”、“放不下”的苦难里,我只觉得万般皆苦,然后长长久久地迷失在了“执则迷,迷则不悟”的执迷不悟里。
我做不到朝圣路上,两年半“三跪九叩”的虔诚,我其实只是漫漫红尘里庸俗之极的俗人,拥有着被所思、所想、所念困住的人生。
路上的雨停了,我觉得脚和腿都有些疼。我去了两年前就很想去的稻城亚丁,我爬了很多山,见到了牛奶海和五色海。可能因为剧烈运动过后的原因,长期以来悲伤和难过的情绪已经被冲掉了大半,只有当冷风吹过来的时候,我想大骂这阴晴不定的天。
我想就算我跳进海里,这蓝色的凉水也洗不尽我满身的铅尘与浮华。两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我以为我的到来对我来说神圣而又庄重,我以为我的眼里会噙满了泪水,我以为我会哭泣、会撕扯、会呐喊……后来,我才知道,我只是爬了一座很难爬的山,看了一些挺好看的风景,我只是坐在上面吃了几块饼干,听了几首朴树的歌。我也在冷风和雨水里,被冻成了狗。
我只是
世界上有多少人飘荡流亡在路上呢?你喜欢流浪吗?
我喜欢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不说也不念,然后长长久久地流浪。
但《坦白书》里说:我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四处游荡流亡,其实只是掩饰至今没有找到愿意驻足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希望游荡流亡在路上的你,都能找到驻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