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今晚月色如水
柳媚高跟鞋“哒哒哒”进来的声音响起，伊辰用力推开沐风，跑下楼去，差点撞上手上端着咖啡的柳媚。
伊辰不知道去哪里，拦了一辆出租车，呆了几秒, 决定去医院看妈妈。
推开病房门，伊辰看见妈妈站在窗边，深情忧郁。伊辰咳了一声，妈妈回过头来，看着伊辰。
十二年不曾在一起，两个人重逢时，一个已经身患重病，一个已经不是懵懂少女，伊辰跟妈妈之间，两个都是，像有一堆话堆在喉管，说不出来。
妈妈问林超怎么没来，伊辰说他在上班。
“他是个好小伙子，我们不要拖累他。你以后不要任性，在家对他好一些，好好经营你的小家。” 妈妈有气无力地看一眼窗外的花园，看一眼伊辰。“你是不是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脸上怎么那么红？”
“没事，是刚才上楼梯跑热了。妈妈你躺下吧。等我周末休息做点好吃的给你送来。”
“不用了，我现在吃什么都一样，只希望我的女儿幸福快乐。”
伊辰每次来医院，都跟妈妈说不了几句话，陈年往事提起伤人，通常问候一下身体，伊辰就掏出一本书默默看，妈妈默默打量伊辰。
今天不一样，伊辰被沐风突然的一巴掌搞得很愤怒，也很不安，有一股隐隐看不见的恐慌在她四周流窜，她却不知道它们藏在何处。
“妈妈，姑妈的店马上要卖掉，我现在去一家画廊工作了，上班卖画，下班有空打算学画画。”
“画……画？”
“是的，我想学画画，虽然我已经30岁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是想学，但是我一真的要做，头就会剧痛，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伊辰抱着自己的头，说到画画，她的头痛立刻发作了。
“妈妈，你不要死，我好怕你会死，我最近总是很害怕，怕你和林超会消失。”伊辰抱着脑袋，嘤嘤哭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十二年之后在妈妈面前流下眼泪。“我心里很怕，感觉很不好。”
江美兰抱住伊辰，也哭了。“对不起，伊辰，都怪妈妈，怪妈妈害了你啊，你本来会上大学会出国，会是多么出色的人啊。妈妈对不起你。”
两个人第一次尝试打开心扉，伊辰抱紧妈妈，心底多年的委屈不断地涌上来，化成泪水流出去。
手机响，是柳媚打来的，通知伊辰今晚有个饭局让她一定要参加，伊辰刚张口拒绝，“买那副风景画的人也会来。”柳媚这一句话打断了伊辰的推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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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辰回到姑妈家，翻翻衣柜，自己一向随意，衣服休闲舒适为主，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裙子，翻出一条在巴黎买的裙子，白色，式样简单大方，就它了。
在路上给林超发了一条语音留言，很快林超打电话来，“晚上如果晚了我去接你。”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暖一股关切。
伊辰乖乖地说：“好的，我会尽量早点走。”放下手机，微微笑了，这个林超啊，越来越让她觉得是被老天丢了一个大馅饼给她吧。
伊辰带着愉悦的心情走进饭店，发现是一间非常大的包厢，已经坐好了十几个人。柳媚穿着吊带晚礼服，化着浓妆，看到伊辰手一招，“伊辰，这边！” 伊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扫一眼桌上的人们，男士们要么中年发福，要么一幅精英模样，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都穿得很隆重，打扮精致。伊辰化了淡妆，脸上涂了粉盖住早晨被打的红印，在一群人里显得很清淡。
对面有一道目光自伊辰坐下，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她。她回看一眼，貌似面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柳媚把伊辰介绍给大家，拉着伊辰给大家敬酒，伊辰跟在柳媚后面，这老板那老板的名字她记不住，客气地陪笑，象征性地举杯。有老板很较真，必须让伊辰喝完手里的酒，伊辰微笑着喝一口。一圈转下来，伊辰的脸有点红了。
轮到给一位黎老板敬酒，从伊辰一进来就盯着她看的就是他。对方递过来一张名片，“天弘投资”公司黎书溟，柳媚对他很殷勤，主动碰杯，一口干了一杯红酒，“黎总有空多去我们画廊坐坐，喝茶，照顾一下我们生意，最近我们那到了许多名家作品。” 伊辰发现柳媚的手搭到了黎书溟的肩膀上，黎书溟握住柳媚的手，手穿过柳媚的胳膊，撩了撩她的头发，宾客们哈哈大笑，喊着要他们俩喝交杯酒，柳媚示意伊辰倒酒，另一只手端起酒杯，刚要把胳膊伸向黎书溟的胳膊，黎书溟缩回手，笑着说“柳大美女，我们太熟了，我跟这位新朋友喝一杯吧。
伊辰在懵懵懂懂中，进退两难，只好配合他，伸出胳膊跟他的胳膊缠绕着喝了一杯交杯酒。喝完伊辰回到座位，头有点晕，柳媚附在她耳边悄悄告诉她，“你问的那副风景画，法国女画家画的，就是被他买走了。”
伊辰“噢”了一声，面前一碗面条，她这半天什么都没吃，有些饿了，她把自己面前的一小碗面吃了，又把柳媚面前的一碗面拿过来吃了。回头喊服务员，让再上一碗。
柳媚只顾着跟其他人应酬交际，没功夫搭理她。她感觉到对面黎书溟的眼光在打量她，装作没看到，低头认真吃面。碗很小，一碗面里两筷子就没了，一口气吃了3碗，伊辰还是很饿。面前尽管有一大桌子菜，肉、虾、鱼，没有伊辰爱吃的，发现一盘南瓜，伊辰一口气夹了两块。
一桌子人都端着酒杯，在相互敬酒，聊天，只有伊辰一个人在低头吃南瓜。黎书溟看着她，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
林超发信息来问结束没有，伊辰看到信息立刻露出了甜甜的笑，她回复了两个字“马上”，地址发过去给他。
一众人吃完饭要去KTV唱歌，伊辰跟柳媚说自己有事不能去，柳媚拉下脸来，“你来第一天就告诉你了，有些应酬必须参加。” 伊辰面无表情回应，“我老公来接我了，我不去。”站起来拿起包就走。
柳媚当着大家的面不好发作，转而跟其他大佬说话。伊辰走出饭店，走到离大门稍远一些的地方打电话给林超，林超说很快就到。
黎书溟出现在伊辰旁边，伊辰礼貌地笑笑，“黎总怎么不去唱歌？”
“我不喜欢唱歌，我喜欢读诗。” 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晚月色很美，月色如水。”他转头看着伊辰。
伊辰扑哧一声笑了，“您的诗很不错。”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前几天，在画廊外面的步行街，我着急赶路开快了一点，差点撞到一个小孩，是你救了那个小孩，也救了我。”
伊辰把眼睛从月亮上移到他脸上，“是啊，我说你干嘛老盯着我呢，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我有脸盲症和失忆症。你不是开快了一点，是开得很快好吗？”
“是是是，我错了。” 他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
“你为什么要买那副画？就是一位法国女画家画的风景画？”
“因为喜欢啊，这需要理由吗？” 黎书溟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
已经过了十分钟，林超还没有来，伊辰对黎书溟说：“我在等我先生来接我，您有事先走吧。”
“这么晚了，我陪你等吧。”
“不用了，我们刚结婚，我不想让他误会。”
黎书溟摆摆手离开。
伊辰手机响了，传来林超虚弱的声音，“伊辰，我没法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了” 电话断了，伊辰回拨过去，无法接通。
伊辰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