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常有，而生命不常有。
几乎每天都会经过这条路，今天也没什么不同。
然而今天还真有不同。
对面驶来一辆车，但意外的是一只小猫忽然横穿马路。
这辆车距离小猫越来越近，直至把它撞倒。猫的体型比较小巧，于是被顺势卷进车底，车的前轮压过它的身子，然后后轮又再压过一次。
我似乎听到了两次骨头散裂的声音。
被撞，被卷，被压，被二压，四重暴击全落在一个瘦小的身躯。于是这只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它的一条腿凌空抬起，不受控制而诡异地剧烈抖动，像是在发泄得知即将不久于世的委屈和不甘，像是在坠入深渊前的拼命挣扎，但更像是临终前的尸体痉挛。
无意间成了案发全过程的目击证人，还看清了每个细节，甚至连小猫被卷进车底后翻转的身体、痛苦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特地看了下后视镜。那辆车压根没有停下来过，一直往前跑，跑得那么理直气壮，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本想驱车直接离开，因为不想看到那只小猫的惨状。但几番思量，还是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慢慢靠近案发现场。
一辆电动车在小猫身边经过，上面坐着一对情侣。他们观察了好一阵子，也许是看到小猫无力回天，摇摇头离开了。
几个小孩子出于好奇和怜悯，站在小猫旁边查看它的情况。也许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他们在议论纷纷。我还听到有个孩子扯着天真的嗓音说，要不要帮它打120。
我来到了案发现场。小猫侧躺着，一动不动，嘴巴前面洒了一滩红得发黑的鲜血，看起来已彻底没了生机。它面目狰狞，让人有点不忍直视，可以想象它临终前挣扎的痛苦。
一个庞然大物的冲击和碾压对这样娇小的身躯而言，确实是灭顶之灾。
打120已然无济于事了。
“还有救吗？”我问那群孩子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是一句废话也要发问。
“没救了，伤势太严重了”。
“它有主人吗，有的话联系下。”
“没有。它是流浪猫，经常四处游荡”。
心里一股悲凉流过。也许它这次是像往常一样，为了寻找食物而随意穿梭马路。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意外找上了它。
毕竟，它没有主人的照顾，也没有人提醒它过马路要注意安全。
我开始回顾案发过程。小猫忽然横穿马路，身材过于娇小，进入了汽车司机的视觉盲区，导致司机没注意到它而把它撞倒，情有可原。
它被卷进车底，两次被碾压，有可能是因为司机不知道车下是什么东西，一时没反应过来要刹车，这也合情合理。
然而从小猫身上压过两次后，却没有停下车来查看压过何物，甚至连速度都不减，一直往前行驶，这就耐人寻味了。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汽车压过猫咪的时候，车身明显被抬起了一个高度。这种被抬起的幅度，绝对是有别于一般的减速带。也就是说，司机不可能没有意识到，他所驾驶的车辆压到了东西。
由此推测，大概率是他从后视镜瞄到了受害者是一只小猫，觉得微不足道，于是选择性无视，干脆直接离开了。毕竟对未知完全不好奇，不太可能。
站在理性的角度来看，猫横闯马路且没走斑马线，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了事故，难以对司机有过多的怪责。
但人终究难脱离感性。并非动物主义者，对流浪动物也没有特殊的感情，对流浪动物保护之类的主题也没有深入的见解。但不得不说，一个娇小的身躯被自己驾驶的车如此蹂躏，却完全不闻不问，若无其事，未免显得过于冷漠。
生命是脆弱的，尤其在意外面前。
可若是这个意外和自己有关，哪怕是难以避免，哪怕是无心之过，但表达一番歉意，送去一份抚慰，体现出关怀和祈祷的温度，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生命无轻重贵贱之分，哪怕是一只小动物，都应该被敬畏。
即便是领到免责乃至无责金牌，也不能为理直气壮的冷漠做支撑。
意外是冰冷的，但人间应有爱，我们可以选择给生命加点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