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与儿童节相撞,在日历上排出了个古怪的姿势。我本不知此事,是母亲打来电话,声音从听筒里钻出,带着电波的沙沙声。
"今年端午回来么?"她问。
我支吾着,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工作邮件,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无意义的字母。"可能……要看情况。"
"粽子已经包好了,豆沙的,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她顿了顿,"今年还赶上儿童节,你表姐带着孩子回来,热闹。"
我忽然想起幼时过端午,母亲总在门前挂一束艾草,说是驱邪。我每每仰头看那束枯草,在微风中轻晃,散发出苦涩的香气。而今艾草不再,门前改挂了彩带气球,为了我那从未谋面的小外甥。
"现在谁还过端午啊。"我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尖锐。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也是,"母亲最终道,"现在都过儿童节了。"
工作终究没完,我决定不回去了。傍晚下楼买烟,见小区门口的老太太摆了个小摊,卖五彩绳和香包。一个年轻母亲牵着孩子站在摊前,孩子伸手去抓那些鲜艳的物事。
"妈妈,这是什么呀?"
"这是端午节的习俗。"年轻母亲答得耐心,"系在手上可以辟邪。"
"什么是端午节?"
母亲语塞,转而指向一个卡通造型的香包:"你看这个小熊多可爱,买这个好不好?"
孩子欢天喜地地选了小熊香包,蹦跳着走了。老太太望着他们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映着夕阳。我买了一束艾草,拿在手里走回家,苦涩的气息萦绕在指间。
到家后,我把艾草插在空啤酒瓶里,摆在电脑旁。工作邮件还在闪烁,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包的粽子,豆沙馅的,总是太甜,甜得发腻。
窗外,不知哪家孩子在笑,声音尖利,划破了傍晚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