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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任恪复仇又添新仇 无智疗伤更中情伤
李仁友等人带着受伤的无智离开小店暂且不提,单说楼上偷偷看着他们的这个人。这是个男孩子,只有十二岁,名字叫任恪。他的父亲就是西夏国第一位汉人丞相、楚王任得敬。任得敬本是宋臣,投降西夏之后,屡立战功。任得敬又将自己的漂亮女儿、任恪的姐姐进献给了皇帝李乾顺,颇受恩宠,封为皇妃。次年皇后去世,任得敬贿赂几位大臣进言,撺掇皇上册封任妃为皇后。再次年,李乾顺驾崩,李仁孝即位,是谓夏仁宗,这位只比仁宗皇帝大三岁的任皇后就成了皇太后。女贵父荣,任得敬少不得加官进爵,一直做到国相,可谓位极人臣。只可惜任德敬并不满足,一心想要与西夏皇帝李仁孝平起平坐,分国而治。
任得敬平时对儿子任恪的学业要求非常严格,叫儿子的时候总是直呼大名,并且教导儿子,男人从小就要有风度,有霸气。所以任恪一直谨言慎行,一举一动象个小大人。来任家的客人多是朝中大臣,见了任恪都夸将门虎子,仪表堂堂,将来一定承继父业,光耀门庭。而任恪也会按照父亲的教导彬彬有礼而且恰如其分地答谢,不过是些谦虚的话。但任恪其实不愿意装成那个样子,只有和师傅直鲁古在一起的时候,他才真正快乐。师傅叫他“丁丁”,他都会大声地回应道“师傅”。
任恪的师傅直鲁古是个契丹人,只为武学而生,一生访高人、求绝学,“摧心掌”和“易容术”堪称一流。一个武林浪子,四海为家,风吹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那一天,风吹到了少林寺,直鲁古硬要与般若堂首座广济和尚切磋武艺。那广济和尚是少林第一高手,人称“怒吼如来”,尤其擅长般若掌,直鲁古根本不是广济的对手。激战正酣,直鲁古突然放出袖箭,差点射中广济面门。广济开始还手下留情,见直鲁古使用暗器,就有些恼怒,使出一招“一空到底”,生生将直鲁古击出十步之外。
直鲁古到楚王府担任武术教师是一个偶然。离开少林之后,直鲁古流浪到了西夏兴庆府,路过楚王府时,他只是在门前略作停留,可任家的奴仆看着这个叫花子太邋遢,就狗仗人势,连踢带打赶他走。直鲁古虽然有伤,但收拾这么几个奴才还是绰绰有余,一顿拳脚就把四五个奴才打倒在地。楚王府可不是好惹的,马上冲出来一队当兵的,把直鲁古围在当间。恰好楚王任得敬退朝回府,见直鲁古功夫不错,动了爱才之心,就把他留在了府里,带任恪练功夫。少林寺一战,直鲁古受了伤,而且心气也一下泄掉了,他突然觉得就此终老一生,对他这样一个浪子来说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于是他变得安分守己,天天带任恪练功习武,俨然一位慈祥的父亲。但是,到楚王府不长时间,直鲁古就感觉到了不祥的气息。楚王不臣之心,路人皆知。古人云,“君子不居险地”,直鲁古虽然不以什么君子自居,但他也不愿意稀里糊涂地成为他人争斗的牺牲品。他想着得找机会离开楚王府,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徒弟任恪。直鲁古是重感情的人,不管怎么说,任恪叫他一声师傅,他就不能丢下孩子不管。直鲁古正琢磨着,如何才能让任恪躲过这成人世界的残酷杀戮,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是这么快。
和任恪一起上学堂的都是官宦子弟。有几天,学堂里好几个孩子都没来上课,虽然请假的理由各有不同,但是有要好的小伙伴回来后告诉任恪,他们可不是真的生病,是结伴去城外玩去了,还说水塘里已经有小蝌蚪在游,他抓了几条养在鱼缸里,要看着它长出腿来。任恪被撩拨得动了心。那一天早饭后,任恪见父亲高兴,终于鼓起勇气对父亲道:“父王,我想出城去玩一会,师傅陪我去,请父王恩准。”
楚王任得敬看了看直鲁古,直鲁古也连忙附和着说道:“王爷,就让我带公子出去走走吧,两个时辰即回。”
看着任恪的可怜相,任得敬不禁心生怜悯,拉着任恪的手道:“儿子,父亲平时待你太严厉了,是不是?”
“父王为的是让孩儿练就一身本领,上报皇上恩德,下保家族兴旺。”任恪脱口应道,连他也不清楚自己说的是否真心话,但已经习惯了。
“好孩子,知道父王一片苦心就好。盛夏风景,花团锦簇,谁不喜欢。今天就出去玩吧,父王准了。”
任恪高兴地拉住师傅直鲁古就往门外跑,一边喊着“出去玩喽,出去玩喽!”
任恪的母亲说道:“王爷,平时对恪儿太严了,看把孩子闷得。”
“爱妃说得是。本王如今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暗地里危机四伏。今日早朝,那斡道冲参我一本,说本王奢糜浪费,不知道体恤民情。爱妃知道,王府花销大,全是给了那些忠义之士,本王每天粗茶淡饭,何曾浪费一分一毫。皇上对本王并不放心,就算本王能够善终,任家还得小心谨慎,没有两个有出息的子弟,迟早会败落。任家这些年风光无限,不知有多少人在咬牙切齿。一旦失势,想和普通人家一样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是万万不可能的。唉!”
伴着任得敬一声叹息,任恪已经兴奋地冲出了王府。只是没想到,他这一去,从此再没机会听到父亲的声音。也是任恪命大,倘若象平常一样,被父亲逼着念书,只怕他也就活到头了。
直鲁古带着任恪从郊外游玩回来时,还没到家门口,远远就看见楚王府前兵荒马乱,两人躲在一边不敢露面。天渐渐黑下来,直鲁古带任恪翻墙溜进家中,家中的惨象把任恪吓坏了。许多人倒在血泊中,其中有任恪的堂兄。任恪怔怔地看着堂兄脸上的一处刀伤,那伤口狰狞恐怖,直鲁古赶紧捂住他的眼睛,带任恪离开了楚王府。
把任恪带到城外一家小店,直鲁古要了些饭菜,任恪一口也不吃。看着被吓坏了的孩子,直鲁古非常心疼,说道:“丁丁,别想家了,师傅带你去天山吧。那里有师傅的朋友,还有雪山草原。他们会象亲人一样爱你、保护你。”任恪不语。直鲁古不敢在人多处久留,天黑时带任恪到了一座荒废的小庙歇息。
已经躺下好长时间了,两人都睡不着。任恪突然坐起来,直挺挺的,口气异常冷静地问道:“师傅,是谁杀了我一家人?”
直鲁古摇摇头,道:“丁丁,你还是个孩子,这对你来说不重要。”
“不,师傅,我要知道。”
“唉,你父亲是楚王,只有皇上下令他们才敢动手。”
“哼,我迟早要杀掉这狗皇上。”
“皇上这些年对任家也有恩,可是王爷权势太大,总会有人嫉恨,这件事定是越王策划的。”
任恪切齿道:“那我们先杀越王,为父王报仇。”
直鲁古拉过任恪的手,叮咛道:“丁丁,大人的事,你不懂。这些仇恨,你最好忘掉它,我们斗不过越王。师傅带你到雪山去,再也不回来,师傅希望你一生平平安安。”
“好,师傅,我听您的。可是师傅,您武艺高强,一定能杀掉越王。我们杀了他就走,永远不回来。”
“这……”直鲁古犹豫了。
在任恪的坚持下,直鲁古化妆成各种面孔,在越王府附近打探,终于等来了李仁友去少林寺的机会。为了增加胜算,他还雇佣了“泾河四蛟”帮忙,李仁友与“四蛟”打斗之时,直鲁古和任恪就站在二楼客房的门后。看着泾河四蛟倒下,直鲁古突然想放弃,可一回头,看见似乎有所察觉的任恪满脸怒气,直鲁古只能轻叹一声,对任恪耳语道:“丁丁,师傅不怕死,只是怕万一失手,以后没人照顾你。你想报仇,那师傅就拼了。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吭气,不要出去。如果师傅死了,你最好忘记自己的仇恨,走得远远的,好好活下去。”直鲁古戴上面具,装成楚王任得敬的样子,任恪认真地对他说道:“父亲,您小心!”
任恪躲在二楼,从客房的门缝里看师傅与李仁友打斗。他看二人打得难解难分,他看到师傅使出袖箭绝招,他看到仇人被袖箭射中,他看到……他以为再有一招,师傅就会将仇人击毙于掌下。但是,那个人,那个一直坐在旁边的人,他突然击出一掌,师傅竟然没有抵挡得住。那一刻,任恪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了,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直鲁古一再叮嘱他,如果师傅失手,一定要忍着,设法逃走,再不要想着报仇。但是,任恪怎能忘记这血海深仇!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这些人的样子,李仁孝、李仁友,还有那个打伤师傅的人。我,任恪,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那里的山高耸入云,山顶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山下是一望无际的高原草甸,牧草的细茎嫩叶编织成一张绿色的地毯,盛开的龙胆、紫菀和金莲花将绿毯点缀得姹紫嫣红。山地向阳的缓坡上,牛羊成群,牧歌悠扬。湖水清澈幽深,湖边山坡上长着挺拔的云杉、白桦、杨柳。神鹰在天空翱翔,矫健的身影从湖底划过,也倒映在小男孩明亮的眸子里。他如同撒欢的小牛犊,在草地上奔跑,不时跑到母亲身边,衔上一颗葡萄,咯咯咯地笑着跑开。他的母亲是那样的美丽,穿着洁白的衣裙,就象雪山女神般圣洁,身上散发着冰山雪莲的馨香。她嗔笑着抓住小男孩,擦去他嘴角的葡萄汁。
无智被自己的笑声惊醒,朦胧中却看到一片火红。红的墙壁,红的门窗、红的帷幔,还有一双手正温柔地触摸着他的脸颊。梦中雪莲的芳香还在弥漫,一个身影已渐渐清晰,一袭白裙半掩着酥胸,香肩在白纱披肩里若隐若现。无智“腾”地坐起来,把白衣女人吓了一跳。他四下看看,却不知身在何处。女人随即微微一笑,双手扶着无智的肩膀,轻轻把他的身体放平。女人姿态优雅地转过身,轻声说道:“平儿,把公子的药端过来。青儿,请王爷和阳洞主。”
女人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无智吃药,无智只是机械地一口一口喝下去,也不知这药是什么药,是苦还是甜。一边吃药,无智一边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这女人,年纪三十上下,但见云髻峨峨,金钗摇摇,延颈秀项,明眸玉颜,真是画中人物。若有什么美中不足,那也只是她的脸略显苍白,娴静中平添了一丝忧郁。
无智每喝一口,女人的嘴也跟着轻轻一张一翕,朱唇轻启,皓齿微露。从未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女人,无智的目光不知该何处停留,目光相接时,女人总是充满怜爱地微微一笑,但他总会不自觉地看到别处。勺子到嘴边时,女人娇挺的双峰离无智的下巴不过一尺。无智只觉得心跳加速,浑身燥热,脸上竟沁出密密一层细汗。
这时,只听小丫头的声音由远而近,道:“王爷这边请。”随后,越王和一个壮年男子走了进来。女人站起来,款款施礼。越王李仁友抱拳还礼道:“罗夫人。”壮年男子亦还礼道:“嫂夫人。”罗夫人对越王说道:“公子已无大碍,只是需要将息一段时日,王爷只管放心。”
越王道:“多谢罗夫人。”
“都是自家人,王爷不必客气,贱妾告退。”
越王毕恭毕敬再施礼道:“夫人请便。”罗夫人深施一礼,出门而去。
越王坐到床边,问道:“无智,感觉怎样?”无智勉强挤出点笑容说道:“好很多了,王兄不必担心。”抬眼看那与越王同来的的男子,那人赶紧跪拜,道:“离宫旗下燧人洞副洞主阳云霄叩见少主!”无智非常诧异,赶紧道:“快起来,快起来。”又问:“王兄,这是怎么回事?”越王笑道:“无智兄弟,在这个地方,你可比我这个越王派头大多了。”
见无智迷惑不解,阳云霄立即再施一礼,道:“禀少主,这华山燧人洞是天山灵鹫宫的门下。少主人的父亲,也就是逍遥派掌门虚竹子执掌灵鹫宫以后,大发慈悲,将天山童姥在门下弟子身上种的生死符一一化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弟子尽皆欢喜。主人念念不忘自己是佛家弟子,经常诵经念佛,逍遥派事务多由下属料理。主人又将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分为八部,分属八位宫主统领,华山燧人洞属火部,归离宫宫主管辖。燧人洞洞主是罗天雄,那位罗夫人正是洞主夫人。罗夫人本姓胡,出身神医世家,精通岐黄之术,所以特请罗夫人为少主人疗伤。”
“怎么样?明白了吧。”越王李仁友道,“二哥与华山燧人洞交往多年,与阳洞主更是多年的朋友。这华州府地处宋、金、夏、吐蕃四国交界处,华山燧人洞的弟子见多识广,对国事非常了解,不象朝堂上那些人,夸夸其谈,实则一无用处。无智兄弟,就说这位阳洞主,颇有抱负啊。离宫门下崇尚火焰,正与波斯拜火教不谋而合,火部弟子多有信教者,阳洞主广为宣传,聚集教徒。灵鹫宫门下就数这燧人洞门徒众多,声威远播啊。”
阳云霄连忙道:“王爷过奖。多事之秋,阳某也是为了保一方平安。”
越王李仁友不以为然,摆摆手道,“阳兄弟,不必多心。英雄出草莽,你们老赵家朝廷无能才会怕这些教会帮派,我大夏国只恨阳兄弟这样的人才少啊。”
要说这越王李仁友,的确不简单。身为西夏国枢密使,执掌一国兵权,既能冲锋陷阵,也能运筹帷幄,内政外交得心应手。日理万机之余,尚能关注江湖之事,广交天下英雄。而这燧人洞副洞主阳云霄能令越王李仁友青眼有加,也着实有过人之处。虽然阳云霄是逍遥派的人,但天山、华山相隔千里,掌门人虚竹子他也只见过一次。无智的父亲虚竹子是真正的世外高人,掌管逍遥派这些年,举重若轻,无为而治。天山那是神仙呆的地方,华山却不是,这里是四国交界之地,烽火连天,各国军队你来我往,互相残杀,盗匪出没,民不聊生。那阳云霄虽然出身寒微,却有着济世救民的理想。波斯拜火教认为火焰是“光明之眼”,身为逍遥派离宫弟子,阳云霄立志要高举同样的火焰旗,给世人带来光明。他认识很多明教教徒,与安徽墨池庄庄主李行云过从甚密。阳云霄听说,明教通天教主姓斟,曾经是衡山弟子,他却一直无缘结识。所谓的江湖正派视明教为魔教,严禁本派弟子勾结魔教,有的甚至写进帮规。逍遥派虽然是西域门派,但鉴于掌门人曾经是少林弟子,与魔教联络的事,阳云霄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越王非常看重江湖势力,他不但与燧人洞的人关系密切,也一再鼓励阳云霄广交江湖朋友,用越王的话说,“正邪”二字不过是两张面具,不可当真。
无智在燧人洞住了几日,逐渐适应了环境,见了罗夫人也不再局促,而越王每日与阳云霄谈论江湖之事,相叙甚欢。忽一日,侍卫来报,蒙古孛尔只斤·乞颜部也速该进犯贺兰山,大夏皇帝请越王速回兴庆府商量对策。越王立即向罗夫人辞行。罗夫人道:“世道不太平,王爷此去,一路艰险,还请阳洞主亲自护送才好。”阳云霄立即应道:“嫂夫人所言极是,我这就召集人马。”越王道:“多谢夫人。”又道,“阳兄弟不必兴师动众,有三五个精明干练的就行。”越王坐到床边,扶着无智肩膀,道:“你行动不便,先在这儿好好养伤,过些时日就派人来接你。”无智欠身说道:“国事要紧,王兄只管放心,请转告我母亲,不必担心。”越王点点头,又向罗夫人深施一礼,道:“有劳夫人。”然后转身而去,阳云霄也向无智辞行,带着几个兄弟随越王上路。
经过罗夫人精心照料,无智感觉体力逐渐恢复,可以下地行走了。洞中光景与世间不同,无智醒来,不知是什么时辰。他独自一人走出房间,在洞中闲走,边走边观赏洞中景色。燧人洞高有数丈,几间木屋错落有致,散布在洞穴各处。木屋全上了红漆,小巧别致,头上的石笋千姿百态,间或有水珠滴下,叮咚声如琴声悠扬,真是世外桃源。正观赏时,耳中听到一阵泉水声响,无智循声而往,转过几根石柱,脚下悠然出现一湾池水,而在碧波之上,一位妇人正在戏水,正是罗夫人。她的身上只有一层轻纱,玲珑玉体纤毫毕现。“阿弥陀佛!”无智念声佛号,急忙回避,转过身,借着石柱阻隔匆匆返回。但是走了几步,无智又停了下来,他感到心跳剧烈,几乎喘不过气来。鬼使神差般,他又悄悄地绕过石柱,再次小心地探头张望,那美艳逼人的胴体便又出现在了眼前,无智只觉得一阵一阵眩晕。只顾看得入神,突然间无智发现罗夫人也正笑盈盈地望着他,躲避已然不及,他不知该如何处置,只好怔怔地对视着。罪孽由此而生……
应该说,是罗夫人主动引诱了无智。一个十八九岁年轻人,他不可能抵挡得住一位绝色女人赤裸裸的魅惑。红罗帐、碧波潭,柔软草甸、清冷石床,无智一次次犯下了贪淫之罪。
三岁以前的事,只剩下梦中的记忆碎片,少林寺的十五年,又简单得如同一张白纸,诵经念佛,练功习武。然而,离开少林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一切全变了。无智,你可知道,你犯了怎样的错误?你开了杀戒,你犯了色戒,你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行事,对得起佛祖的教诲吗?无智一次次责问自己。然而,让无智感到恐惧的还不只是罪孽本身,而是在犯罪的同时,他虽然忍受着心魔的煎熬,但分明又感受到了致命的快感,那罪恶感既让他痛苦,却又仿佛让他更加快乐、更加疯狂。有时正在缠绵,无智会突然看到佛祖,看到佛祖因愤怒而略显狰狞的面容,他挣脱罗夫人的怀抱,满脸痛苦地口诵佛号,罗夫人看了也非常心痛。罗夫人劝他说,无智,你不是和尚,那些清规戒律与你无关。无智含泪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罗夫人又说,我也不是什么洞主夫人,以后随你到天涯海角。无智仍然只管道‘阿弥陀佛’。
又是倍感煎熬的一天,无智无法抗拒地再次进入恶梦,却被一阵哭喊声惊醒。出门看时,只见罗夫人房间里乱作一团,平儿又哭又喊,口里直叫:“夫人,夫人。”无智赶紧冲进房间,看见罗夫人一身白色衣裙,静静地躺在床上。他赶了过去,伸手到夫人鼻前一试,手就僵在了那里。罗夫人显然早已梳妆打扮齐整,脸上还泛着潮红。突然间,无智后悔了,一把抱起罗夫人,哽咽着叫了一声“艾儿”,已然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