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清明过后春雨纷纷。
连阴的雨挥之不去,未曾中断犹如净化仪式。那夜十字路口焚烧纸钱的男男女女,那悲苦又萧瑟的表情也随着雨水被净化掉了,世间的轮回需要净化。
阳台上的绿萝,对着窗外沉默了一整个冬季,而壁挂式花瓶里的水,过了一个冬天也早就干涸。
我把植物照顾成这样!
男人身上普遍具备更强的动物性,善拼搏而灵性不足;而女人,身上才具备更强的植物性,善照料,亲近灵性。一个普遍的例子很好地佐证了这一点,那就是,女人照料的植物都活得很好,而被照顾的小动物死了;男人照顾的小动物活蹦乱跳,而植物都蔫了。
现在就看这绿萝,缺水早已不知多少天,还没死透。
虽说没死透,但也接近死亡,那枯萎的形态像极了搁浅的鲸鱼、垂死的大象,这个时候能联想到什么,便是什么。这情况对于我来说不必自责,因为植物遇到我,我带走了植物,这叫做命运,每个人,每一株植物,每一个生物个体,都有自己的命运,在轮回中早就按照业力安排好了自己的归宿,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世的安排。
植物之所以为植物,是因为它没办法移动自己的根,只能拼命伸展自己的枝叶,用伸展作为意志,让自己更靠近阳光和有水份的地方。
趋光性是光明世界的共性。
一声叹息自绿萝的枝条中发出,我能听得见灵魂的叹息声,这叹息声同样也共鸣了我的灵魂。
水,水……
我听得见它灵魂里的呼叫声。
我为绿萝的花瓶里注满了新鲜的水,剩下就看它自己的造化。
这风声雨声里,那灵魂的叹息声连绵不绝,从地面扩散开去,共鸣了所有缺水的植物。它们是那样匮乏,衣衫褴褛,像是被神抛弃的将死的牧羊人。它们对着天空沉默了无数个世纪,从土壤里钻了出来,因为阳光雨露而生长着,同时风又带走了它所有的水份。
当某天,这环境终于失去了平衡,当承载的环境终于渐渐匮乏的时候,它就是将死的。前半生火急火燎,争得面红耳赤,中年生存环境恶化,陷入低迷,这是我们的状态;当年少时轻易抉择而其后恶果越来越凸显的时候,这是我们的状态;当沉溺于小欢乐而疏于规划生活,等到某天经济危机、家庭危机时,这同样也是我们的状态。
桎梏、期盼、荒废、拖垮。
水,水……
这声音就在窗外,无处不在,我能听到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