筛盅的摇滚声中掺杂了许多酒精挥发的叫喊,六个一,七个斋,以及杯酒清脆的碰撞...
酒精后劲的晕眩感涌上天灵盖,一直说要戒酒才叔还在卖醉,不知喝了多少杯的他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东仔和平时一样,猥琐地笑起来看不见眼睛,秃头和小李是一对冤家,在劈与反劈声中展开世界大战,灰灰是个精瘦的小个子,在一旁观战的他手舞足蹈,活脱脱一个多动症儿童。
我望着他们,这是一场孤独者的狂欢,每个人都在用力大笑,每个人都在努力欢呼。
如果十年前,你问我,这样的夜晚是否值得拥有?我一定会说有,因为它让我从家庭与校园的生活中脱离出来,给我新奇,给我趣味,给予我一种社会人的成熟体验,并为之乐在其中。
十年后的今天,或许此时我游离浪荡的脑袋里,只剩下如烟圈般无聊的寂寞感,缓缓升空,风一吹,烟消云散...
酒桌上的面孔换了一张又一张,有些熟悉,有些印象,有些,连姓甚名谁都记不起就老死不相往来,每个人都在卖力地吹上两句牛逼,侃上两句大山,或许他们的人生巅峰,都在这推杯换盏中幻化成海市辰楼,成为了感动自己的传奇...
仍然记得十年前,十五岁的青少年们在夕阳映照的球场上挥汗如雨,精疲力尽之际,三五成群相约小街巷口的大排档,学着电视机里大人的模样高举酒杯,畅饮当下的自由。那时候酒桌上的他们,同样狂欢,同样吹牛逼,同样讨论未来与烦恼,欢乐与哀愁,但是那年他们的脸上,没有太多需要隐藏的世故,也没有太多需要顾虑的压力。那时候的狂欢,是发自真心的欢呼,是无需掩饰的呐喊...
才叔说,那些遇到过的困苦,都不足为外人道也。其实谁又不是呢,生命终究是独立的个体,摸爬滚打三十年,又有谁可以洒脱地无所谓呢?谁都愿意告诉世人自己的幸福,可谁又愿意展现自己的苦痛博诸君同情?酒桌上的各色人等,或许不是不愿付诸于真心,只是想在酒精面前,换回一丝在与现实的斗争中残存的尊严…
迷糊中,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发小阿赖,我说,朋友圈的名单越来越长,朋友却越来越少,喝酒的人越来越多,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没意思,我想过年咱哥几个好好聚聚,聊个痛快。
阿赖说,好。
社会的交情越来越多,真情却越来越少。我想起那个高考后的夏天,阿赖不甘地说自己准备复读,老杨对自己身着警服的形象满怀憧憬,帅豪谈论着自由和未来,而我,和他们一样,向往那些关于未知的明天和爱情...我们就这么坐在北江边的小卖部板凳上,一瓶瓶的珠啤从喉咙滑落,没有顾虑,也无需隐藏,彼此都太熟悉,只顾着把情感交给酒精,都升华成了友谊。那个夜晚,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十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