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音郭楞乡到库如力村,全程110公里,骑行6小时20分,爬坡高度798米。
穿过幽暗的岁月
(巴音郭楞乡-库如力)
雨下了一夜,清晨时天空出现淡淡的朝霞。民谚有云:“晚霞行千里,朝霞不出门”。但是,我们并不想在此处停留,打算翻过铁力买提达坂,经过大小龙池景区,到达距离此地约110公里的库如力村。
雨已停歇,黑色的云层布满天空。出发不久,看到路边的标志牌上写着:铁力买提51km、大龙池71km、库如力106km。看过地形图,抵达铁力买提隧道前,一路上坡,过了隧道就是下坡路。
路在大草原上延伸,尽头是云蒸雾罩的山脉。我要不断地爬坡,翻越眼前的山。当前这段路几乎是平坦的,车流稀少,是拍照片的好场景。
到了期待已久的G217- K888里程碑,却见,一面被抹成白色,一面被乱写乱画。再向前几公里,看到羊群和蒙古包。我和奎屯骑友骑行较快,四川骑友因负重大,骑行较慢,等待他到来的时间里,我们继续在路边拍骑行特写。
早上出发时,并未吃早饭,蒙古包的主人刚炖好羊汤。四川骑友到达时,又下起了小雨。避雨的同时,在牧民家中吃了羊肉汤和油饼。味道鲜美,价格不贵,羊是他们自己家养的黑头羊。顾名思义,因为头是黑色的,所以叫做黑头羊,是这一带特有的品种。
刚要出发,奎屯骑友单车前胎瘪了。不出所料,是被一根细铁丝刺破,四川骑友先行,我帮他补好车胎。在山口大桥处,追上了四川骑友。这里有一只巨大的白天鹅雕塑,原本是通往天鹅湖景区的一个入口,但是工作人员说,此门禁止游客进入,只允许当地牧民进出。
雕塑旁的石头上刻着“蒙古牛遗传资源保护区”,路边恰好有牛群,大概就是纯种的“蒙古牛”。不知为何蒙古牛的保护区在新疆,但是想到这里是蒙古族自治州,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过了山口大桥,进入山区,真正的上坡路才算刚刚开始。成群的黑头羊在山坡上缓缓移动,像一朵白云在草原上游逛。在停车带上休息,对面恰好有牧民的蒙古包和羊群。他们正在将羊群驱赶到一处,问了赶羊的小姑娘才知,有的羊生病了,需要把它们抓住,进行治疗。于是,我也当了一次牧羊人,和她一起赶羊。
小姑娘在库尔勒工作,休假几日回到家中。她告诉我前几天遇到了一位台湾的骑行者,曾在他们家蒙古包边上露营。我打算与小姑娘以羊群为背景自拍合影留念,她却害羞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我和奎屯骑友在停车带等了约20分钟,也不见四川骑友的踪影。只好拦了一辆汽车,问他们是否见到,得到的消息是,他距离我们还很远,且有其他骑行人员作伴。因又下起雨来,我们决定继续向前骑行。
过了巴音郭楞河大桥,看到路边的指示牌上写着“您已驶入阿克苏路政管理局管辖区”,这么说来,我们已经离开了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来到了阿克苏地区。
雨势突然变大,恰好前方有房屋可以躲避。此处是停车带,有几辆自驾游的车停在这里休息。车上的人见我们停下来避雨,未曾言语,却如见故人,有人递来西瓜,有人递来矿泉水。仿佛,我们正在参加一场骑行比赛,到达了途中的补给站。
我没有带雨衣,冲锋衣的防水性尚可。加厚一层衣服,继续骑行。远远地望见前方有一隧道,起初以为是期待已久的“铁力买提隧道”,但是看看里程表,才走了30多公里。走近一看,这是640米长的呼屯郭楞隧道。隧道里没有灯,我跟在奎屯骑友后面,穿梭于幽暗的隧道。期间,一辆汽车也未遇见。
穿过隧道,雨下大了。路在峭壁旁延伸向远方,深谷中河流翻腾,远处的雪山耸入云层。
河流绕过一座山,我们用全景模式拍了有趣的照片,照片中左右都有一个自己,在河的两头相望,仿佛穿越了时空,自己与自己相遇。这正是我心中所想,所以才有这样的拍照创意。我一路骑行而来,踏遍千山万水,只为在途中与自己相遇。
路在山中曲折蜿蜒,坡度越来越陡,看着码表上的数字,距离铁力买提隧道越来越近了。
通过一座桥,继续爬陡坡。转过一个弯,路面破坏严重,变成碎石路。令人高兴的是,已经看到不远处的隧道入口。
铁力买提隧道,也是库车与和静的县界。我们进入隧道的时候,就算是踏入了库车县。隧道长1895米,没有灯,依旧与奎屯骑友结伴通过。在漆黑的隧道里骑行,又有了在星际太空漂浮的感觉,偶尔见到对向驶来的汽车,如同一颗恒星运行至近前。
不知在隧道中骑行了多久,总觉得时间很漫长。眼前出现了亮光,但却觉得有些缥缈。出隧道的那一刻才明白过来,是大雾飘进了隧道里。四下里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足20米。
山顶有小卖部,吃了两个煮鸡蛋和一只鸡腿。一对父子来买零食,孩子的父亲对我们说:“雾太大了,骑行很危险。你们如果想搭车,可以把单车放在我车后架上,我带你们下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透过浓浓大雾,看到一辆白色房车,车牌是冀A。所有的相遇都是有原因的,这是我庄里(石家庄)的车。
我们感谢车主的好意,依旧决定骑行下山。鞋子和手套早已湿透,山顶温度很低,雨势未减,我们不能停留太久,否则体感温度会下降很快。我又在冲锋衣里加了羽绒服,再套上厚冲锋裤,冒着大雨,穿行在浓雾中,缓缓下坡。
终于,我们冲出了云雾笼罩的区域,俯瞰曲折的盘山公路。虽然一路下坡,却骑行很慢。起初,心中有些许抑郁,总想着,若是晴天该多好。当我想到苏东坡,想起他写的那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心中豁然开朗。
仅有10多公里,就到了平坦路段,隔着一条小河,仰望我们走过的路,蜿蜒盘旋,直上云霄。
继续冒雨骑行,天上的雨水,车轮带起的积水,全都瓢泼在身上。在以下坡为主的起伏路上,是游泳是骑行,已经分不清楚。穿行于悬崖与山谷之间,见到交警和修路工人冒着塌方的危险,清理路边落下的石头。
抵达大龙池景区时,我们不得不选择停下来避雨。又因手机没有信号,暂时无法联系到四川骑友。把单车放在饭店门口的棚下,饭店的老板是汉族人,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我们,非常热心,让我们在火炉边取暖。遇到四川的自驾游客,请我吃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拌面。
终于等来四川骑友,他大概是看到我们的单车,因此也走进这家饭店。此处是可以住宿的,但是我们一致决定,继续冒雨骑行40公里,到达库如力村再休息。
也许是我们的毅力和决心感动了雨神,再出发时,雨小了。依旧是起伏路,但无之前那么险峻。看到了大龙池和小龙池,仅是停下拍张照片,即刻赶路。
穿过卡尔脑隧道,在小雨中抵达库如力。这里是河南矿业龟兹矿区,村中路面泥泞不堪。天黑时,四川骑友也平安抵达。我们在村口一家河南人开的饭店住宿,
晚饭时才知道,四川骑友和奎屯骑友与我是同一个属相,只不过他俩都比我小12岁。更巧合的是,奎屯骑友的阴历生日和我的阳历生日数字相同。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还有那难以言说的缘分二字。所有的相遇都是有原因的,让我们干了这瓶乌苏。
虽然淋了一天雨,心情却很好。虽然我也期待晴天,但是雨天也有雨天的乐趣。过不了几天,我会从库车返回那拉提,还会再走这条路,说不定会遇到晴天。
不仅有雨还有浓雾,更是经过了三个无灯的隧道,许巍那首经典的《蓝莲花》萦绕在耳畔:“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当你低头的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
骑行途中,不知不觉会达到类似于“禅定”的境界,内心与内心在对话,这是精神层面上的“在途中与自己相遇”。于我而言,在内心的对话中,总会将日常生活与旅行相类比。生活也是这样,有晴有阴,有风有雨,不必厚此薄彼,只需随遇而安。还是苏东坡写的词更凝练:“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