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街道,街灯、穿梭的汽车和雾气笼罩的街道。这是11月底的一天,她又是最晚离开公司的那一个。风很大,北方冬天的大风,直接透过围脖灌到脖子里。她觉得冷,但更觉得无聊,于是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背过脸,点燃了。这时候,背后有个声音喊她:“Mary,真的是你啊!”……
被凛冽的北风吹得神经都快麻木了,她裹紧了围脖轻轻地回头看去。是他?!
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做工精良的驼色羊绒大衣包裹他健硕的身体,灰色的半高领毛衣,衬托着他的皮肤更加白皙,鼻梁上一副精致的金边眼镜,让他的眼睛炯炯有神。虽然穿着便装,但是他身上仍隐隐散发出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要不是无名指上那枚低调的钻石戒指证明他已经结婚了,有那么一刹那,Mary 甚至把他想象成了来接自己下班的新男友了,谁让自己年过三十还是一只单身狗呢?
“康医生,您好”,敛了敛心神,Mary 微笑地招呼道,转身的同时,悄悄地把刚点燃的香烟扔到了自己的身后。在医生面前抽烟总归是不好,何况又是自己的主治医生。
“你好”,康医生充满磁性地声音穿过冷风灌进Mary的耳朵。“你还好吗?关于你的病情,我想------”
“嘀嘀,嘀嘀----”一阵急促地汽车喇叭声响起,打断了康医生的话。
“我约的车来了,我先走了。”Mary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跳上了身边的那台出租车,留下康医生一人在风中凌乱。她一上车就喊司机快开,搞得司机莫名其妙地多看了她几眼。等到车子开了好远,她才放下心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司机师傅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你没事儿吧?”
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听到司机师傅关切的话,一股委屈的情愫在Mary 的心底荡漾开来,眼眶里立刻就涌出了泪水。她是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温暖的话了,更何况现在自己又身患重病。她从包里拿出上个星期的化验单,“胸部肿块,有癌变可能”几个刺眼的字映入她的眼帘。癌?多么可怕的字眼。自己还这么年轻,甚至还没有做妈妈,怎么就跟这种可恶的病相遇了呢?虽然昨天知道结果后,她上网查了很多资料。但她不愿意从康医生嘴里再提起这个话题,更何况他已经下班了。
道路两边的大楼灯光依旧闪烁,街道上却没有什么人影。车辆也比较稀少,偶尔有辆出租车经过,车里坐的估计也是和她一样加班晚归的人吧。回想自己这两年的生活,几乎每天都是在加班中度过的,一丝苦涩涌上心头。来这个城市两年了,都没有好好的看看这座城市。早上6点起床,洗漱打扮,在路边摊简单地吃个早饭,有时时间来不及,干脆就不吃早饭。搭乘地铁1个小时后,还要步行10分钟才能到公司。午饭一般就是外卖,因为要加班,晚饭也差不多是外卖解决。周末在家不是看剧就是补觉,几乎不出门逛街,有什么需要的,在手机点点就搞定了。这样的日子,自己竟然过了两年,冷静下来想想简直就是个工作机器啊。“女人熬夜多,休息不好,就容易引起内分泌失调,出现胸部和子宫方面的问题。”想起初诊时康医生的话,她不寒而栗。原来自己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与那可怕的“癌”相遇的。想到年迈的父母,想到自己还没有成家,她的心更疼了。
再拐个弯就是自己所租住的小区了,她收回思绪,拿起手机看时间。却看到有三个未接电话,她突然想起来下午在公司开会时把手机静音了,一直忙到下班都忘记开声音了。把手机解锁,一一查看。第一个是康医生打来的,看时间应该就是她们刚才分开的时候打来的。第二个是公司主管打来的电话。第三个是一个陌生号码。
“难道甲方又对方案提出修改意见了吗?这个方案都已经改了很多遍了啊!或者有什么其他事情?”虽然担心这么晚了打扰主管不好,但怀着忐忑的Mary 还是拨通了主管的电话。“Mary,我们成功了。”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一个疲惫但兴奋的声音传来。“成功了?”Mary 一时没反应过来。“是的,甲方通过我们的方案了,明天就付定金,领导对我们这次拿下这么大的Case很满意,特批准我们项目组每人5天带薪年假,哈哈哈哈,还有-----”主管后面说的什么,Mary已经记不清了,她唯一记得的就是她跟进了三个月的方案终于通过了,短期内她可以正常下班,不用再加班了。她迫切地想跟朋友分享下这个喜悦,拿起手机才发现已经11点多了,太晚了,大家肯定都睡了吧。
她怏怏地想把手机塞进包里,就像把这份喜悦塞进包里一样,可是一个未接电话刺眼地出现在她眼帘里。是康医生的未接电话。他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呢?还是回个电话吧。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她有点吃惊。
“您好,康医生,我是Mary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啊,是这样,我今天去找你,是准备给你赔礼道歉的,我办公室的护士是新来的实习生,她把你和一位中年大姐的诊断结果搞错了,你的肿块就是普通的囊肿,多休息,合理饮食和作息,保持心情愉快,慢慢调理下就会好的。还要注意------”康医生在电话里再三道歉,可她却完全不在意。拿着电话的手激动地发抖,又哭又笑地说着谢谢谢谢。司机师傅更加迷茫,这个姑娘可是有毛病啊。
挂掉康医生的电话,她也到家了。走在回家的楼梯上,她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Mary,是你吗?我是你初中同桌志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