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的我,对一把伞的纠缠已达到白热化。
七十年代,中国农村家庭一般还处在贫困线上,哪里能满足得了孩子们过分的欲望!偏偏,我就是欲沟难壑者。
骄阳似火下,母亲要我去铲草,我说:"撑一把伞,就不热了!"“想得美,戴顶篷,晒不死你!"母亲不加思索地说。"那我不去!""不去,打死你,你倒会享福,要起伞来了,看看冬兰她打伞铲草了吗?"母亲边说边顺手拿了一根搥衣棒朝我扔来。我猴子般躲过一劫,飞快地来到如荫的桑树下乘凉。母亲气汹汹地追来,我"嗖"的一下蹭到树上,居高临下地悠闲自得地看着母亲干着急,心中甚是得意。母亲拼命地喊:"下来不下来!"我翘起二郎腿,背倚树杆,两手不停地揉搓着一片桑树叶,不理不睬。母亲骂骂咧咧的走远了。我理所当然在树上过了一段短暂的惬意日子。
转眼到了来年,清明时分,正要去上学,雨簌簌落下。那个年代我们家最好的雨具就是塑料纸,我又不干了,哭着闹着又要伞,母亲愤愤的说:"哪儿有伞,那都是有钱人家用的,你命苦,投到穷家,有本事到有钱人家去。″便硬拉死拽的把我推出去,我仍哭闹着,木桩一般一动不动。母亲只顾河东狮吼,父亲看我蛮不讲理,愤怒地拿起水钩绳,拉起我的左胳膊,顺手将绳鞭使劲地鞭来,一下,二下,三下。我"哇哇"直哭两手捂着皮肉上的三条印痕,摸一摸,疼得钻心;看一看,条条红杠。父亲怒问:"要不要伞?"我"呜呜"地回复:"不要了!"于是乖乖的顶着破塑料纸去学校了。
从次,我放弃了对一把伞的纠缠。因为在那个贫穷的日子,一把伞真的是穷人家的奢侈品,只可向往,不可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