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有十大美男子,第一个版本是潘安、宋玉、兰陵王、卫玠;第二个版本是潘安、宋玉、嵇康、卫玠。无论哪个版本,都有这位卫玠。
魏晋南北朝是个美男如玉的年代,卫玠在众多的美男当中,又以其独特的病态美更惹人怜爱。“看杀卫玠”这一说法,在《晋书•卫玠传》、《世说新语》等古籍上都有记载。这种因美而带来的“悲剧”,也可算是人类死因中最离奇的了。
卫玠(286年-312年),字叔宝,小字虎,河东郡安邑县(今山西夏县)人。卫玠不仅人长得美,还是魏晋之际继何晏、王弼之后的著名清谈名士和玄学家,官至太子洗马。
永嘉四年(310年)迁移南方。 永嘉六年(312年)卫玠去世,时年二十七岁,葬于南昌,后迁葬江宁 。
卫玠出身于官宦之家,其曾祖父卫觊,是曹魏时期的尚书,祖父卫瓘在晋惠帝时期官至太保,而他的父亲卫恒则官至尚书郎。除此之外,卫恒还是著名的书法家。
《世说新语•识鉴》里有记载:“卫玠年五岁,神衿可爱。祖太保曰:‘此儿有异,顾吾老,不见其大耳!'” 卫玠五岁的时候就神态异于常人,卫瓘非常喜欢这个孙子,他说:“这孩子与众不同,可惜自己已年老,看不到卫玠长大成人的样子了!”
如果祖父看到孙子长成美男子,还这样优秀,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琅琊人王澄自负名望,很少推崇别人,唯有卫玠之语每每令其倾倒。王澄与兄弟王玄、王济都有盛名,但都比不过卫玠,故世人都说:“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儿”。
卫玠年少时,每次坐着白羊车穿行在洛阳街上,人们都跑出来看他。远远望去,仿佛白玉雕成的塑像一般,看到他的人都以为是玉人,当时人们都叫他“璧人”。
像卫玠这样的美男出门可能就是街市的灾难,因为来欣赏他的人太多了,书中用“观者如堵墙”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所以,他的车行走极慢。
卫玠的美超越了性别界限,不仅受到美眉的喜爱,就连男人看到卫玠也觉得怦然心动。骠骑将军王济是卫玠的舅舅,英俊豪爽有风度,姿容仪表亦不凡,可王济每次见到卫玠总会感叹,好像珠玉在身旁,光彩照人,显得自己形貌丑陋,可见卫玠的绝色容颜。
光靠外貌的俊美,那就是花瓶,不足以成为大众追捧的明星,卫玠可是那个时代的名士,他好谈玄理,总是沉浸在一些玄妙的问题里。比如,人为什么会做梦呢?
卫玠的体质一直很不好,后来成为东晋名臣的王导,年轻时候也曾见过卫玠,他评价说:“居然有羸形,虽复终日调畅,若不堪罗绮。”(《世说新语•容止》)
病恹恹的卫玠,虽然整天调理疏导,但最轻便的丝绸衣服穿在他身上,他还是像不堪重负似的。“弱不胜衣”这个成语,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卫玠的母亲不许卫玠再清谈,因为清谈是最劳心伤神的事情,每每一有人来,便不让他多说话。因此他多数情况下保持缄默,但是只要卫玠一开口,又总是会口若悬河一般,听众就觉得他讲得太好了,达到精微的境界,不禁欢喜赞叹。王澄算是名士中清谈玄理的大腕了,但一听到卫玠发言,每每“绝倒”。
后来,朝廷多次征召卫玠入朝为官,征召的命令到来,卫玠都不赴任。很久以后,他才担任太傅西阁祭酒、太子洗马。卫玠的兄长卫璪担任散骑侍郎,在宫内侍奉晋怀帝司马炽。
转眼到了永嘉四年,也就是公元310年,匈奴人攻陷洛阳的前一年,24岁的卫玠预感到形势不妙,他对母亲说,我们应该搬到南方去。
当时,卫玠的哥哥在皇帝身边任职,在国家的危难之际,那是万万不可离开的。卫玠的意思是自己带着母亲南下尽孝,这样做儿子和做臣子的义务,我们卫家就都尽到了。也是为了保全卫家的门户,必须要走。
在这乱世,哥哥留下来一定是死路一条。卫玠选择自己去南方,绝不是贪生怕死。在那个时代,江南被认为是很可怕的地方,人们传说男人去了,就会短命。中原还流传着各种说法,有的说南方遍布蛊毒、瘴气和各种奇怪的生物,比起陪皇帝一起死来尽忠,南下冒险,使命更加艰巨。
就这样,卫玠带着母亲来到江夏郡,也就是在今天的湖北。不久,北方局势彻底不可收拾,洛阳陷落,晋怀帝成为匈奴人的俘虏,消息传来,卫玠继续南下,渡过长江。
一向淡然的卫玠,这时候他面容憔悴,神情凄惨,《世说新语•言语》这样记载:卫洗马(卫玠曾任西晋太子洗马)初欲渡江,形神惨悴,语左右云:“见此芒芒,不觉百端交集。苟未免有情,亦复谁能遣此!”
意思是看见这茫茫大江,不禁百感交集。只要还不能摆脱人类的感情,谁又能排遣得了这种忧伤呢!
卫玠来到了豫章郡,今天的江西。见到当时控制这里的大将军王敦。王敦邀来他的长史名叫谢鲲,也就是王敦的侄子,后来成为大名鼎鼎的谢安。
谢鲲也是很善于清谈的,他和卫玠聊得很投机,卫玠也非常喜欢他,不知不觉,就从白天谈到天黑,从天黑又谈到天亮。
王敦在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论中根本插不上话,但听得很入迷,他不由地感叹,说,“想不到我们生在永嘉乱世,却能够听到正始年间,(何晏王弼那种)最高水平的清谈。”
但这次清谈对卫玠来说也是致命的。一来路途劳累,他身体本来就羸弱,又不见得适应江南的环境,还有胸中积郁难以排遣;二来现在又突然兴奋过度,一直谈论了一天一夜,于是就病倒了。
卫玠发现王敦不是好人,就离开豫章,辗转到了下都,即东晋都城建康。卫玠觉得自己在北方洛阳名气大,一出门大家都认识他,这下都的人未必认识自己,于是就想出去转转。
《世说新语•容止》这样描述的:“人久闻其名,观者如堵墙。玠先有羸疾,体不堪劳,遂成病而死。时人谓看杀卫玠”。
也就是说,他一上街,立刻就被认出来,不一会儿山呼海啸的人都过来了。人人都想一睹为快,围观者人山人海,于是卫玠不堪重负,得病而死,这个故事总结成四个字,叫“看杀卫玠”,说卫玠是被人围观死的。
年仅27岁的卫玠,炫目的大明星陨落时,下都的人们哭声震天。卫玠死后葬在南昌。
《世说新语•伤逝》写到:“卫洗马以永嘉六年丧,谢鲲哭之,感动路人。”谢鲲哭得很悲痛,有人问他为何如此悲伤,谢鲲回答说栋梁断了,因而悲哀。
十多年后,东晋的局势大体稳定,丞相王导想起这个病弱的少年,王公教曰:“卫洗马当改葬。此君风流名士,海内所瞻,可修薄祭,以敦旧好。” 于是下令把卫玠从南昌迁葬到都城建康。他认为像卫玠这样的风流名士,受天下人仰慕,大家理当祭奠他,以示对亡友的怀念。
显然,建康城里的人们,都希望卫玠这样的人物,离王敦那个乱臣贼子远一点,也希望卫玠就是死在建康的。这个故事实在太迷人,所以被写进了正史,直到今天,也仍然众口传播。
卫玠短暂的一生,被人们铭记的,就是无与伦比的美貌和超凡绝尘的言谈。他没有什么事迹可以称述,但也许正因如此,他的人生,显得格外纯洁无瑕。
卫玠之外,任何一个曾经在西晋时候声誉卓著的名士,身上都难免缠绕着各个政治派系等复杂的权力斗争,也都有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人生污点,只有卫玠是清清白白的。
想当年,他的祖父被贾南风设局,借刀杀了卫瓘满门。在那个恐怖的夜晚,卫玠和他的哥哥刚巧都因病住在大夫家里,因而逃过一劫。当然,朝廷很快就为卫瓘平反了,杀害卫瓘的凶手也被处死。至于贾皇后,她也不可避免地死在了某次政变之中。
于是卫玠成了一个没有家族史负担的孩子。卫家昔日的罪孽,在那个灭门之夜都已了结;而杀害卫家的凶手也都已经伏诛,所以卫玠也不必背负血海深仇。
因此他的过去,没有血污,他的未来,没有仇恨。在乱世里,他干净美好得简直像是一个梦,可惜那段好时光的梦永远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