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沐蹲下身，与病床上的小男孩平视，口罩上方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小勇士，打完这瓶点滴，你的超级能量就充满啦！想不想看看护士姐姐变魔术？"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彩色气球，手指灵活地翻转几下，就变成了一只小狗的形状。小男孩破涕为笑，伸出小手接过气球，乖乖让周沐调整了输液速度。

"周护士，3床需要换药！"护士站的呼唤打断了她的表演。

"马上来！"周沐轻轻捏了捏小男孩的手，"待会儿姐姐再来看你，要像奥特曼一样勇敢哦！"

市中心医院儿科永远人满为患。周沐穿梭在病床间，换药、记录体温、安抚哭闹的孩子和家长，脚步匆忙却不慌乱。三年前从护理学院毕业后，她就选择了最辛苦的儿科，用她的话说，"孩子的笑容是最好的止痛药"。

傍晚六点，周沐终于脱下白大褂，揉了揉酸痛的腰。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林小满——夺命连环call"。

"喂，小满，我刚下班..."

"周沐！你别告诉我你忘了今晚的约会！"闺蜜的声音几乎刺穿耳膜，"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孙维厉出来相亲，人家可是重点高中的明星教师，多少女老师暗恋的对象！你要是放鸽子，我跟你绝交！"

周沐这才想起三天前答应的相亲，疲惫地叹了口气："小满，我今天真的很累，能不能改天..."

"不能！餐厅我都订好了，七点整，市中心云上花园，你敢迟到试试！"林小满压低声音，"孙维厉是我高中同学，人品绝对靠谱，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最好的闺蜜份上，我才不舍得介绍给你呢！"

挂断电话，周沐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二十了。她匆忙补了个妆，打车赶往餐厅。

云上花园是城里出了名的高档西餐厅，周沐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时，正好七点十五。她忐忑地环顾四周，很快锁定了目标——靠窗位置一个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男人，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严肃。

"对不起，我迟到了，医院临时..."周沐走到桌前，歉疚地开口。

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他合上正在批改的学生作业，站起身："没关系，我利用时间改了会儿作业。你是周沐？我是孙维厉。"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握手时掌心干燥温暖，但很快松开。周沐注意到他面前的咖啡已经喝了一半，餐巾纸上整齐地排列着三个糖包——全部没有拆封。

"你...不喜欢甜食？"周沐试探性地问，试图缓解尴尬。

孙维厉微微摇头："习惯喝黑咖啡，提神。"他示意服务员拿来菜单，"你饿了吧？看看想吃什么。"

周沐翻开精致的菜单，被价格吓了一跳。她偷偷瞄了眼对面的男人，他正襟危坐的样子像在参加学术会议，而不是相亲约会。

"这里的牛排不错，但有点辣。"孙维厉突然说，"我不太能吃辣。"

周沐点点头，最终点了一份最便宜的意大利面。服务员离开后，两人陷入沉默。

"林小满说你是儿科护士？"孙维厉打破沉默。

"嗯，在市中心医院。你呢？教什么科目？"

"高中数学。"谈起工作，孙维厉的眼神明显生动起来，"今天刚结束月考，所以带了作业来改。"

周沐注意到他谈到学生时，严肃的表情会不自觉地软化。当他说起有个学生解出了难题的骄傲语气时，周沐忍不住微笑："你很喜欢教书？"

"嗯。"孙维厉简短地回答，又补充道，"虽然学生有时候很气人。"

这句略带幽默的话让周沐笑出声，气氛终于轻松了些。

晚餐在礼貌而客套的对话中结束。结账时，孙维厉坚持付了全款，尽管周沐提出AA制。

"我送你回家吧。"走出餐厅，孙维厉提议。

"不用了，我住得不远，走回去就行。"周沐婉拒，"谢谢你的晚餐。"

两人在餐厅门口道别，孙维厉点点头："路上小心。"

回家的路上，周沐回想着今晚的相亲，得出结论：孙维厉是个好人，但太过严肃刻板，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给林小满发了条消息："见过了，人不错，但不合适。"

与此同时，孙维厉回到家，将今天的作业批改完毕，临睡前看了眼手机里林小满发来的询问消息，回复道："谢谢介绍，周护士人很好，但可能不太适合我。"

他关掉台灯，黑暗中却浮现出周沐听他说起学生时那双含笑的眼睛——像黑夜中突然亮起的星星，让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