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珍的货物被扣时,穆让礼在往怀化前行的路上。
叶珍非常纠结要不要请他帮忙,真的没脸见人家,恨不得找个洞藏起来。
穆让礼交割完此行货物,准备到烟丝加工厂参观。在乔老板听说有新贵客商的烟叶被扣住了,据说是两个小姑娘。新贵就如自己的故乡一般,他乡遇故人不是亲人甚是亲人。
他动了恻隐之心,没有不帮的理,况且还是两女孩子。他托乔老板从中牵线,约请关卡的管事的吃饭。关卡人卖个人情给乔老板,答应立刻放行。
叶珍走头无路之时,突然被通知放行,顿时欣喜若狂,总算苍天有眼,不至于血本无归。在关卡取货时,她的目光与那个外地人目光相遇,向她颌首示意。情绪如正常陌生人碰面时的淡然坦荡,倒是叶珍眼神躲闪,怕被窥见内心戏,希望最好不再相见。
凑巧的是回程他们同乘一辆汽车。叶珍没问,穆让礼叶没有说起帮忙通融之事。他一路上关照两个姑娘,一桌吃饭,投宿一家店,从疏离陌生到熟悉。两个人没有捅破认识对方的那层窗户纸。
车到新贵,他们相约以后一起跑生意,然后各自回家。
叶珍将发生的一切对妈妈隐瞒起来,她们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县城、做事竟小慎微,知道了定不会让她再做生意的。回家将赚的钱交给妈妈保管。她这一趟生意赚的,可顶妈妈一年缝衣收入。初尝做生意的甜头与艰难。
与叶珍一起做生意的姑娘,经不住内心压力,向家里讲述她们在湖南发生的一切。那家爹娘把姑娘给关起来不让再出门,抛头露面终不是女儿身能做的,寻个人家嫁了。然后她们在怀化被扣押的事悄悄传开,并且传说是穆让礼从中讲和的。
穆让礼被传说成侠肝义胆之人。
很久以后,叶珍大门不出的妈妈,最终也听到了。盘问后才知道,帮忙人没有表明身份,但是都知道有能力讲和的人一定是他,而且放行时他在现场。
“这种人你不嫁不晓得你要嫁哪样人。”
“妈,你不要讲了。我都没脸见人了。”
“你就是犟得很,还不是为你好!他一个外地人有本事赚钱,又没有负担,没有公婆要侍候。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我晓得我晓得。”叶珍关闭了房门。
时间一点过去,穆让礼来到这里两年了,叶珍也有十九岁了。
一九四六年冬,穆让礼租一座山准备来年中烟叶。他脱掉挺括的中山装,换上粗布对襟衣服,腰上捆一根白色布腰带,与三个雇工一起开荒拓土,一个冬天在山上劳作,很少有时间休息。
年前叶先生家照例请杀猪饭,叶珍和穆让礼在这里相遇了。这次相遇是他托先生有意安排。
叶先生邀请他当贵客,被他谢绝,请先生安排他帮忙,同时请叶珍也提前一天来一起帮忙。
穆让礼搬柴烧火,叶珍捡菜洗菜,相处一天。晚饭时叶先生为感谢他们的帮忙,用丰盛的晚餐款待他们。
“珍珍,这位就是你伯母两次给你提亲的穆先生。”
叶珍脸瞬间红到脖根,她最怕的就是别人提起这茬。叔叔也是没眼力,两个人近在咫尺难为死了。
“不知道,叶小姐给不给在下一个机会。”穆让礼不回避,眼神炙热定定看她。
叶珍逃无所逃,拒绝有违内心,答应又显得不矜持。低头卷着自己的衣襟,她今天没有穿日常爱穿的旗袍,换穿方便劳动的衣裤。自己这身打扮太不适合了。
“珍珍,穆先生很不错的人。你们也相熟了日后多走动。你是读过新学堂的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愿不愿意处处看。”
“你看呢?穆先生”叶先生对他的称谓已发生了改变,他不在是他的病患,一声“先生”包含着对这位年轻人的认可与敬重。叶珍在湖南遭遇的一切他已了然于心,穆让礼只字未提帮忙说和 ,使得老先生更看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