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引安久别有两年了,平日里我并不梦见她,也很少再关注她的动向。人世间的动向是没有了,她朋友寄予的祝福我也很少再关注。
记得事件刚开始的那几年,我总是会一不小心就哭痛眼睛,那是一种隐忍而巨大的忧伤,不能说我们交情有多深,但多少我觉得她遭遇了一些人生中最疼痛的事,她是我多么喜欢的女孩子啊,阳光,热情,敢爱敢恨。或者在某种程度上,她的存在寄托着我对未来的憧憬,我们曾经一起做梦,一起许愿,一起说好未来要拥有自己的咖啡屋。
有时候我想,也许多年以后的某一天,我站在人群里的某一个角落,会想起一个戴着牙套爱笑的女孩,她抱着一沓书比着剪刀手要我和她合照,她就走在那条去图书馆必经的路上,把一个草莓小纽扣插进我那红米Note3的金槟色手机里。她说:“送给你,我的挚友。”
两年来她不曾来过我的梦里,我也以为,我是再不会有机会梦见她了。
昨夜中秋,却稳稳当当的相约赴会。
我们一起乘车沿着南昌走,每一个她去过的景点她都会用心的指给我看,说这地方又起了什么变化,那个地方又住着谁谁。梦里那些地方我清晰的知道我没来过,却又在意识深处告诉我这就是这儿———南昌。滕王阁吗?不是滕王阁。八一广场吗?亦不是八一广场。某个书店吗?也不太像。
我不知那里是哪,我只知身边陪我走游的人是她,那么真切的存在。
她的卷曲黑发不在,徒有一颗光秃秃的头,脸色苍白,曾经精致的妆容也消失不见。穿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黑色紧身裤,她过来搂我的肩,刺痛人心的骨感。
梦里的她没有死去,只是一个病人。疾病的摧残使她孱弱,消瘦,她也没有屈服。她告诉我治疗的过程,没完没了的检查、吃药,然后抱之以苦涩的一笑。
她过来搂我,我伸手抱她。我们勾肩搭背的在一条路上走,她走得很慢,我想和平时一样和她嬉闹一会,她气喘如牛,终于在一个转角路口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
她说:“对不起,我身上有点疼,没什么气力。”我想把她扶起来,可却被人抢先了,扶她的人不知是谁,分明是我不认识的。
然后他们一行人就走了,不知走往哪。
我们短暂的相聚很快就过去了,徒留下漫漫长夜和一种说不上为何的惆怅。
是病人吗?杳无音信的病人会是她吗?是噩耗吗?两年前那个黄昏她室友告诉我的是真实信息吗?
我再也没有见过她,那个黄昏后的每一个日夜,每一场考试的分数稽核,与她有关的那几行,从来是空白。
警察来了几次,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不知道案件破了没有?不知道二十岁生日的引安,在那个夜晚到底遭遇了些什么?不知道她的家人一切还好吗?
我没再读东野圭吾了,也信书里虚妄或许是生命真实。
东野圭吾是你爱的作家,我不复再爱。或者从未曾爱过,读过他的几本书,如此而已。
恍惚中越发觉得生活或者说活着,只是一场不知何时会落空的绮梦。
我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我也只是偶尔想起那些消失的人,然后带着隐约的疼痛和日渐模糊的记忆,再一次缅怀一个人,一群人,一段往昔。
此去经年,愿我们一切都好,不管身在天涯还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