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这一年,听说发生了很多大事儿
不过,这些泼天的大事,好似也没让冬天变得暖和,夏天变得凉爽点
小镇依然是小镇,村庄依然是村庄,穷得一如既往,破得萧瑟凄凉,老旧的村落仿佛就是一位弯腰驼背的老人,身上满是粗皮沟壑!
在寒风的呼啸下,各个部位都裹紧了身上的破衣烂衫,好像堵住了一个洞,身上便能暖和点儿。
南方的凉意,带着刺骨的湿度,冷得让人抓肝挠肺,泥土修筑的屋子好似能呼吸,挡住了西风,又进了北风
不过日子艰难,该干活的缩着脖子也得出去干呀。老李家就剩下一个不能走路的小女孩儿,看起来也有个五六岁,被冻得瑟瑟发抖。
小女孩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可不能用劲扯坏了,这还是姐姐长大不穿才有他的呢,要是坏了,回来肯定又得挨一顿,唉,看着风肆无忌惮地从门口冲进来,她只好趴在地上,双手用力的一点一点的爬过去,把门关上又爬回来端坐着,好像她刚才一直在这儿!
她坐在凳子上,歪着脑袋想——我要是也能走路该多好,不至于啥都干不了,还得挨打。
她上头是有一个大姐,两个哥哥的,大姐倒是对他极好,因为他俩长得最像(以至于后来大姐的女儿常常把她当做自己的妈妈)
大姐不光长得好看,名字也好听——定秀,大哥叫定财,二哥叫定国,也不知父母是怎么想的,她的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定琼,再配上姓氏,更怪了。
怪就怪吧,只能走路就好了,就能像大哥二哥一样去火车站捡煤渣子,这样天冷生火也不会遭人冷眼!
她正想得出神呐,门外一群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吵醒了她,大哥,二哥回来了,刚想着门就开了,可以烤火了,哈哈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小妹仔”,是大姐回来了,大姐一进来就抱着她,真暖和。
这时候一把锄头把,掀开了门缝,原来是爸妈回来了呀。
走在前头的父亲脸色不像往常那样忧愁,倒是隐含着点笑意,不仔细看也分辨不出。
后头跟着的母亲,怀里揣着个什么东西?用布包着看不真切,倒是一脸喜气洋洋,嘴里还嘟囔着:这下可好了,有救了……
这副好模样,看得倒让人有点慎得慌
全家人都回来了,生上了火,暖得她有点恍惚,就看见他妈妈一头扎进了厨房
厨房里咣咣当当响了不知多久,倒是闻着一股味儿,那味道香人的很,好像是肉。这穷乡僻壤半年都难得吃上一回肉,莫不是闻错了!
小妹仔腿不灵便,鼻子倒灵活的很,这回还真没闻错。
眼瞅着端着一盆香喷喷,有点奇怪的肉走了出来,家里两个小子瞪圆了眼睛,像狼崽子眼里冒绿光,恨不得一口吞个干净。
不过,今儿倒也是奇怪,爹坐在一旁,手上敲着烟杆儿,却没让两个哥哥先下嘴,转口说:“小妹仔啊,多吃点儿”
小妹仔,听这话倒是也没细想,倒是拉着大姐,将就着喊两个哥哥一起吃。在妈妈的分配下,这盆里的肉大部分都进了小妹仔的碗里。
小妹仔也确实好久没有吃肉了,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噻上一块儿,肉在嘴里好像比以前吃的嫩滑一点,说实话,在她的记忆里,统共也没吃过几回。
他们兄妹四个很快就把那盆肉给消灭干净了,两个哥哥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少是少了点儿,好歹吃上了呀!
妈妈看他们吃完了,也没顾着俩哥哥,就是嘴角带着一些耐人寻味的笑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长时间,看得她心里直发毛,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能走了,这下肯定能走了
不知道说的啥意思……
日子又一天天的过着,啥也没改变,小妹仔看到妈妈的眉头锁得紧紧的,也不知道遇到啥事了。
这一天晚上,她倒是知道,彻底知道了
这天晚上,他听见了爸妈的对话,想到那天,胃里一阵翻腾,那天的肉他可是吃了一半有余啊。
她不敢把动静闹大了,只好趁家里人都不在时,使劲儿的抠着嗓子眼儿,可咋也抠不出来了。
该死的,那天怎么就吃那么多呢,那不是猪肉,那是人呐。
她回想起那天晚上父母的对话
“老李,你说小妹仔那腿到底能不能好?不是说吃了那肉就能好了吗?”
“我怎么知道她还不好啊,那天那家人一把孩子扔出来,我转身就去捡啦,还热乎着呢”
“唉”
“算啦!咱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小妹在自己的造化吧!”
时间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着,那东西在小妹仔身上也没起着一点作用。
两年过去,小妹仔也七八岁了,倒是自己个儿能晃晃悠悠地走路了。
那事就此按下,再也无人提起……
PS:那个年代,生病的究竟是身,还是心呢?这是母亲童年的经历,听来却有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