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狂笑着,上躯来回抽动着,直到一口白沫涌上来。有谁指使它这么干呢?把笑者给呛到了。他猛地咳了几声,抽搐着嘴角一声不吭。明明是大白天里,却在角落的暗影里光照不亮的地方,包括他自己无力触及的身后,仿佛藏了些什么他不想知道的东西。一双无形的手化身为恐惧,冰凉的,从颈后,捏住了他。他想让脑子停下来,不再想。可那些东西就像石头刻上去的那样,你唬它不走,劝它不来。熟悉呀,都那么熟悉,他知道再不出一秒外他会做什么了,他一定会被自己的念头吓得站起来。这椅子已经承担不下他的沉思,要塌下去了,地板哆哆嗦嗦也陷下去了,只有那样的画面还在拼命转悠。他说不准已经有这样的情况多久了,他不敢说。这样一个念头扼不下来,风起劲吹,也吹不散。“这些事都在梦里遇见过。”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早上起来得浑噩,没心情,更没工夫想昨天晚上是否做了一个梦。那些梦太平淡,刷个牙就被泡沫冲走了,他记不出什么,更别提啥子细枝末节的片段。只是日后某天走到,一个从未到过的小巷(他以前绝没来过这里一次也没有)但又熟悉,甚至连前头拐角处有块青砖他都记得,他努力想:什么时候在网上有浏览过这里的照片呢?这个问题才不需要回答,成功地搪塞了真实。
再搪塞几次,知道自己下一秒会说过的那句话,以及对面的人微笑着从椅子上摔下去后,他就嗅得一些不安的气息,从心底弥散开。这些不安的氛围还包括他身边发生的,奥克特会把她的笔扔在地沟里,罗伊会在骑车时磕石头……他怕极了这些事,对着太阳半眯着眼,昏了脑子。大概忘了的,在如黑漆的潮水淹了的星月后的夜晚,他的脑子里,梦境和现实的画面全部吻合在一起了。
他从侧身翻过去,正仰对着没了光辉的灯,想指点着星星在天花板上亮起来,无效,把身子扭到左边去。身旁的杂乱衣物,在夜的描绘下显得鬼影重重,好像有双刮花的脸,用一大一小的眼睛凝视着你。他从来不怕神鬼之类的东西,是那熟悉的坏感觉,让他不安。他不愿睡去,苦瞠着眼,在凌晨的钟敲了三下以后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