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逝去的人
邓本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但在他脸上,也看出来些许憔悴和疲惫。就在刚才,突然雷声一作,轰隆隆几下,老天立即下起了大雨,密密麻麻的雨点把马路和田野打得透湿,田里龟裂的地上,不过一会儿也就有了积水。
本来已经是要开饭的中午时刻,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使得大家不得不把桌子,尽量往搭建有遮雨棚的院子里摞。遮雨布是倾斜向下搭建的,两边有竹竿作支撑,导致中间凹下去的地方,形成大量积水。雨下的很大很急,一会儿凹处又积累了大量的水,邓组织院子里的男人们,又一起把积水放下,想办法使它不再积水。
雨下得依然很大,大家匆忙地在院子里,圆桌边站着、坐着,把午饭吃完填饱肚子。邓一个人站在妻子的灵堂前,陪伴着她。饭后,雨渐渐小了。坐在房间里,看着憔悴的邓,拾掇着一个包里的东西,让另一个表弟记下,下午还需要去城里买的东西。在他脸中,对于一个正值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此情比地,真是考验一个男人处理大事的应对能力时候,加上失去挚爱的伤心痛楚。
这场雨来得很奇怪,据说家里已经数周未降过雨水了,田地土壤都已经龟裂开来。又大又急,正是妻子走后的两天后,难道是老天也感动了吗,或者死者的感动安息,不得而知。
关于邓,邓出生在农村,从小很刻苦勤劳,但又不失爱心和幽默。邓读书只读到高中,要不是高二时生了一场大病(一种关于脊髓的病),耽误了学习进度,大概10年前,已经考上某所大学了吧。但是,这样他们就不会认识相爱了。
不再在校继续学习之后,邓开始做了许多工作。比如在县城市场里卖烤鸭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和堂兄一起到建筑工地上学习技术,慢慢逐渐进入工地,学会了贴外墙瓷砖一活。工资很高,但是活儿也不是一直都有的,有时做两个月,有时休息半个月,全国各地到处跑很累。就这样,过了几年,邓积累了一些经济,把家里的房子重新番修,到了农村谈婚论嫁的年纪。
邓和燕的相遇,据说是通过亲戚介绍认识的。但他们在互相接触后,各方面都十分相投,可以说是相见恨晚,像老朋友似得,且两者身材都修长高挑。燕也是高中毕业后,工作了一段时间,除工作外,要么和朋友呆在一起,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宅在家里。直到他走进她的世界里。
他们每天用手机,陪对方聊至深夜,有关于理想,关于生活感受,关于最想去的地方,关于以后的生活等等。他们开始见面约会,他们开始亲昵,他们开始恋爱,直到他们互相见过家长。那一天,他在老家,用最闹热最隆重的仪式,娶她过门。虽然不够浪漫,但她感到深深的幸福,并在心里许诺,要做他一生的妻子。
那个夏天,邓住工的城市靠近海边,他花了一周的时间,带着燕去海边看海。海虽然沉静,但它的感情深入地心。“我需要,最强的风和最静的海。”,一直以来,燕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海边了。如今,他带着她实现她的一个小小的梦想,那个夏天,他陪她走过那座海边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片海滩,爬过每一座山。尽管,还要赶着工地的工期,尽管很累,他们仍感到从未有过的自由和快乐。也许,在某种程度上,这正是他们追寻的,所谓幸福。
六七年间,她为他生下一男一女,团家和乐。女儿六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儿子将近两岁,仍需要父母才能带着不哭不闹。
检查出癌症的时间是去年下半年,那几天燕肚子特别不舒服,浑身疼油盐不进,邓带着她去医院检查,得到确诊报告的时候,邓下了一跳,因为上面写的是肝癌晚期。邓本来不想把结果告诉她,结果三五辗转之下,还是得知了是癌症。
刚开始,燕告诉邓,已经是晚期了,为了减轻经济压力,咱们还是别治了吧。怎么可能,邓说,没事的,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把你治好,说好陪彼此一辈子的。
到后来,燕从省医院转入华西医院,逐渐地,治疗看似起了些效果,但人却慢慢少了气色,头发也慢慢少了。直到过年里,和家人一起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儿子和女儿陪在身边,还能感到顷刻的幸福。邓问燕,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和吃的东西吗,她想去的地方已经去过了。她曾多少遍,向亲密的姐妹哭诉,其实自己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年幼的两个儿子和女儿,我去了,他们该怎么办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燕身体一天天消瘦,吃不进东西,肚子却浮肿起来。行走方式,也有自己行走逐渐变成轮椅,以致躺在床上。
其实不仅病人痛苦,爱她的人因此也变得更加伤心欲绝。即使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欠下外债也再所不惜。可面对,自己最挚爱的女人,却无能为力那一种痛苦,谁人得知,谁又能感同身受呢。
他曾在日记中写到,“曾一起许诺我们的爱要唯一永恒,我庆幸自己找到了真爱。如今我们却要站在生与死的界限上。看着你受病魔的折磨,真希望倒下的是我。一起过的时光,经历的风雨,此刻无比清晰的浮现。乖乖,对不起,我不能在你面前流泪,愿你心安。”
那天,她终于闭上了眼,咽下最后一口气,受尽了最后一丝痛苦。他独自伤心流泪写到,“乖乖,你安心去吧!另一个世界不会有痛苦!”,最终所有的伤心、悲痛和压力,几乎击溃他。他,努力振作起来,要为她送最后一程。
同样是那天,六岁的女儿在给妈妈的两页信中写到,“妈妈今天走了,妈妈去天堂了,那里没有痛苦,希望在那里妈妈可以好好的。……”从此以后,可能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妈妈一样疼女儿了。弟弟才两岁,也许还不能感受到妈妈逝去的哀伤,但那又是多么让人心伤。也许在以后的成长过程中,他们会变得更加坚强。
在邓心中,咱们许下承诺,随病痛无法选择,但这辈子做伴侣人下辈子还做伴侣。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多少次感到无从下笔,但还是试着把它写下,只希望这寥寥可数的单薄文字,可以打败时间、传递真情。献给活着的和逝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