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气儿(8)

正在做题的我突然听到老妈又惊呼了一声,“呀呀,小张海龟他爸!呀呀!这算是!”一脸懵逼的我看了她一眼,表示疑惑。“真的!老许(高中班主任)发的!你过来看来!”一上午没碰手机的我才知道,高中男同桌的爸爸生了大病,正在水滴筹。

……

海龟是他的外号,高中分科后我们做了同学。对他第一印象就是有点儿江湖气息,作为文科班凤毛麟角的男孩子,长的黑黝黝的,如碰上他打完篮球后满头大汗时,折射出又黑又亮的光,这时他大多会沉浸在进球后的洋洋得意中,露出一排整齐的雪白的大牙。嗯嗯,算是挺阳光的一个男孩子。

因为我高中爱上课睡觉,所以我的女同座早就受够我了,想去没有人打扰的雅间自修自渡,这个雅间正好在讲台边上,没有同座位,采光很好,距离讲台上酣畅淋漓讲课的老师也就几步,重点是这个位置是海龟的。我就呆呆的等在座位上,等着我的女同座不顾坐在雅间冻腿的威胁也要抛弃我,等着雅间上的海龟和老师说他想和我做同桌。那一刻,有无奈,有埋怨,也有不知所措,不过都好在最后有人肯接手我这个不称职的同座。

坐在一起后,果断相处久了多了一个好兄弟。坐在一起很少睡觉了,因为会被人狠狠的推醒,他倒不是为了我学习,更多的是为了看我出糗,也有可能醒来后会发现脸上有被人画的猪或乌龟。

和他做同座很有意思,上晚自习时可以在本上用空心和实心的方式下五子棋,可以在自习课时偷偷听他手机里的歌,也多了一个借口去篮球场疯狂喊叫,也多了一个下课扯犊子的人。

我自认为我最大的优点是善于听,我也认为他最多的特点是爱说,年少气盛的男孩子,爱说说自己篮球打的如何好,爱炫耀自己历史学的多棒,爱给我讲他会的题,不管我想不想听,爱说说自己力气有多大,爱夸耀他的偶像科比如何牛,爱说说哪个女同学如何如何漂亮,就连他一口气喝的水比我多都要得瑟。嗯嗯,大多的情况就是他说着,我赞同了就回应几句,我不苟同时就点点头。

爱玩爱闹,所以会经常打赌,能不能一口吃掉半根香蕉,谁能在最短时间哭出来,能不能把小西红柿扔起来在用嘴接住,敢不敢戴假发,体检后敢不敢告诉别人体重,下次限时训练谁能得更好的分。现在想想多无聊,当时玩起来就有多开心。

不过也不都是高兴的事,比如他给我听了恐怖歌曲嫁衣后我害怕到让我老爸接我下晚自习,看到红色的衣服就毛骨悚然,梦里也不得安生。又例如,因为下五子棋他要悔棋,我不让,大吵了一架,我哭了一个晚自习,第二天他对不起说了一个早自习。

或许好朋友就是这样吧,你丢脸时,他笑得最凶,嘴脸最丑恶,可你难过时,他也能最早安慰你,心思最真诚。他可以令人讨厌到抽你的凳子,也可以像个人一样给你画历史时期表。他可以让你生气到想随时抽出刀比划几下,也可以让你被别人欺负哭后逗你挤出一个最难看的笑,或者喷出一个恶心的鼻涕泡。当然你也愿意帮他买早点,给他递英语答案,愿意帮他打听那个女孩的喜好,相当虚伪的夸他那双新买的骚气的鞋,在篮球场上为他进球后,像个豌豆射手一样张开大嘴,哇哇的叫,

我老妈的威名我的同学都知道的,高三那年我和他的数学卷子都由我妈承包了,我俩补完课跟着的一个尾巴绝对也是她,好在我们行的正坐的端。不过,我妈阻止了我去参加他的生日会,导致他对着空凳子敬了一碗酒,那段视频看起来挺吓人的。我妈也发现了历史考试他传给我的选择题小条,因为从小我都是给别人递答案,第一次收到答案,有点儿紧张,就塞进宽宽的校服里忘了取。

“好聚好散”,后来我们偷偷下棋,被心理老师发现,告诉了老许。同座是做不成了,革命友谊还得继续啊。

我吃坏了肚子,(真是吃坏了,不是他们说的学习学的)晕倒在了数学课上,数学老师急了,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指挥者同学去找老许,我闭上眼睛前最后一眼看到了数学老师慌张的扶了一下眼镜。之后听同学说,是海龟把我背上了三楼。当他说背我的时候,老许说一句“这能背动?”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了,我当时也只有140斤。

后来就像所有同学一样,我们毕业,写东西给彼此,送礼物,还有满盒子的彩虹糖,一个个用五角钱折的爱心,然后拍照,参加其他同学的升学庆典,上大学,聚餐,过年了看望老许。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一个在山西,一个在东北,有点儿远也有点儿近。

毕业后都回到了呼市。上上次见面是他安慰我失恋,失去的是我的男朋友,是我们的高中同学,是他的兄弟。这次海龟不守信用,说好了如果我们分手了,他就揍他一顿的,他也没兑现,算了,看在好吃的份上就这样吧。

前几天他和我说想结婚了,我可以去给他当伴郎,呵呵,老娘最美,怎么可能当男生使,而穿西装!可是这一切还没付诸行动,今天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我妈看到后心都咯噔了一下。我看到好多他的兄弟都捐了钱,可能也是因为他平时的为人吧。

希望你爸爸的病可以快快好,你可以坚强的渡过这个难关,我还等着吃你的喜酒呢。

海龟永远要回大海的,即使它走的很慢,纵然一路不平坦,偶然还会被生活的浪拍翻,壳陷沙滩面朝天。可是历经磨难后,终能徜徉在海的温暖海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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