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19日 星期三 小雨

老安是个数学老师。

1995年，我刚到那所农村学校任教，教初二英语。老师们是按照年级办公的，所以我和包括老安在内的十多个老师在同一个办公室办公。

老安当时40多岁，戴一副黑框近视镜，个子不高，瘦。秋冬的时候，老安常穿一件藏青色中山装，戴一顶带沿儿的蓝布帽，天实在冷的时候，帽子外面要裹上围巾护耳朵。夏天常穿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衣，最上面的扣子通常是会扣上的。

老安有个爱好，爱抽烟，烟瘾很大。除了上课时间，其他在办公室的绝大多数时候，老安都会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一支燃着的香烟，右手则握着一支蓝色或红色的圆珠笔，要么备课，要么批作业。

一般老安在椅子上坐着的时候是很惬意的。左腿悬空垂着，右腿盘起来放在椅子上，压在屁股下面，有点儿盘腿坐炕沿儿的意思。

无论备课还是改作业，老安都会时不时地发表一些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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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大家不知怎么聊起了关于人生的话题，有年轻老师问：“安老师，你说人为什么活着？”老安深吸一口烟，幽幽地说，“因为活着，所以活着。”

那时，每个办公室都给订一份《泰安日报》，大家抽空轮流传阅。看到“中央三令五申”这几个字，老安就要发发牢骚。“堂堂的中央指示，还‘三令五申’，用得着‘三令五申’吗？由此可见，地方是怎样执行中央指示的！”

高兴的时候，老安还自娱自乐，唱一段革命样板戏《沙家浜》的经典唱段。

“适才听得司令讲，

阿庆嫂真是不寻常

……

来的都是客，

全凭嘴一张，

相逢开口笑，

过后不思量，

人一走，

茶就凉，

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老安边唱，还边解析唱词，让大家单调的教学生活，多了些娱乐的趣味。

从我离开那所学校，已有15年不曾得知老安的消息。今年夏天偶然遇到了当时同在一个办公室的老李头，问起老安的近况，我说，老安该退休了吧？老李说，退是退了，去年已经得肺癌走了。

哎，是不是因为老安抽烟太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