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年过去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以前只是感慨的诗句，如今却道尽悲凉。所以，总觉得应该写下一些文字。
因为，我害怕等时间更长了，自己会遗忘。
因为——遗忘，也是一种背叛。
那是隐秘内心深处的东西，不愿意去回想，不愿意去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总是在神情恍惚的瞬间，或是一个人走在路上，对妈妈的想念不请自来。
妈妈是个爱干净的人。
小时候，听邻居爷爷开玩笑说，别人的衣服可能是穿破的，你家的衣服却是洗的太勤，洗的太狠，磨破的。
妈妈是个爱干净的人，为人也是如此，爱憎分明的个性，甚至在外人看来是一种不合时宜的烈和硬，即便是对待亲戚也不例外。可当她病倒了，再也没有醒来的日子里，在她走了很长时间的日子里。每当大家提到，还是会念叨她的干净，是非分明的一辈子，没有招惹来半句闲话。
妈妈是个要强的人。
她在姥姥家排行老大，在那个年代自然地要承担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所以小学没有毕业就不再念书。因为要强，所以就过的辛苦，很少会有让自己彻底放松的时候，忙了一天最大的消遣就是看看电视。
妈妈是个要强的人，要强到病倒了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四百多天的日子，直到耗尽了全身的最后的一点气力。
小时候，和妈妈最亲近。有一个片段，每当想起来都会觉得非常美好。忘了是几岁的时候，可能是上小学，也可能是上高中。一个周末的午后，和妈妈一起挑水去地里，给红薯秧浇水。
没有了农忙时的火急火燎，悠悠散散，绕过半山上蜿蜿蜒蜒的小路，还能听到林子里的鸟叫。我们俩人，一前一后，不慌不忙，好像是已经把我当成了大人，说着伙伴间才会有的闲话……
这也是我能想起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画面，而那个家庭聚会中无意间录制的视频片段，我更是看了一遍又一遍，那是唯一的还可以听到你的声音，看见你的举动，感受到你的温度的存在。
我已经想不起来，在妈妈生病之前，在她还能说会笑的时候，最后一面是什么样子，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时间让很多东西，变得越来越模糊。我痛惜自己的无知，没办法原谅自己，在那些不知愁苦的日子里，怎么就不知道把那些点点滴滴，记得再多一点，记得再清晰一点。
十年过去了。到现在，我也还是没有办法准确描述，对于妈妈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和依恋。妈妈的离去，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被抛弃感，乃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的怨恨。
老天是眷顾妈妈的吧。她来到这个世间的日子，和她离开的日子，是同一天。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留下一个微笑，就那样撒手而去。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完美。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像是什么也没带走。
妈妈，你还好吗？
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你看到我长大了吗？
妈妈，要是有你在，该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