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暖先生深夜赶来机场，等待草莓小姐降落，草莓小姐似乎手机断电了，并没有充。

她肯定委屈极了。暖先生轻叹。

许久，一个背带裤姑娘在人群中走来。再也没有几天前挥手告别意气风发的样子。

暖先生抱抱她。

你不回新西兰了吗？她说，声音很轻，完全不见惊喜。

暖先生瞪了一眼，认识你二十年了，不用趁你不在走，我不急，再说了我走了，看不到你现在的样子。

我永远最美，草莓小姐终于笑了。

上车后草莓小姐没说话也没补觉，手里一直摩娑着崭新的呼啸山庄，她看了n遍的书，断不是这本崭新的。

你这个人啊，仪式感太强。我试探性说。

吧嗒。她边按车窗边说，现在怎样。

你他妈别往高速上扔东西！暖先生大喊。

I'd like to do so。我知道，这句话过后某人的尖酸刻薄要上身了。

暖先生开始反击，你的好先生发现航班延误去机场陪你了吧，陪你上演了一场伤离别？所以你在机场拉面店眼圈红红，焦躁不安。

草莓小姐迅速瞪我一眼，眼神似乎询问，你在那不是没朋友吗？

她没有我有啊，跟你同航班，比你后两排。

我以为下面的场景会是草莓小姐竖起翎毛，唇枪舌箭喷出无数毒液在暖先生身上打出无数窟窿。

你不要往我的伤口上撒滚烫的辣椒水。会疼。那语气全然不像她，那表情像走了一晚没人光顾的卖花姑娘。

她忽然卷缩着窝进后座，没再说话。

一直以来，我们仨个都是互相攻击谩骂长大的，在对方低落时，向来缄默，这次我却没有。

草莓，你想把这个小情绪放到多大？

我可能是疯了。

你没有，你在矫情。

我就是疯了。

你没有。

暖先生按住我的手，示意我停下来。

我不要，伤口都扒开了就要见血。

草莓，你几岁了。

不知道是26还是27。她带着哭腔了。

你是不是认为自己还小。因为怕晒就可以永远躲着太阳。我发现你活回去了，我再也没有见到你骄傲的抬着头说老娘就是这样你弄死我啊的样子，以前你刻薄的像是满嘴鹤顶红的红毛公鸡，现在你的文章里居然是你闻到青草的味道了吗这种调调。你这次失落怪不得别人，你以前说话从来取直线走，哪怕中间撞大楼，现在的你拐弯抹角回避街角的每一棵树。你不说，别人没时间分析你心里的山路十八弯。你的自信是不是跟着你那亡夫去了，你他妈是不是准备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了。

别提死人。

我知道这是她的底线了。

暖先生在机场高速口停了车，坐到后面，我做到驾驶位心里气的想要踩爆油箱。

后座上暖先生轻拍她的背，给她打开一瓶矿泉水。暖先生向来中最冷静的，给我们两个呱噪的女人大海般的包容，他的情绪从来像深不见底的海。

草莓，你没有疯，你只是乱了。你忽然乱了方寸。你心里拎得清的很，你在装疯卖傻，你在自欺欺人。你在渴望拥抱。

她蹭进暖先生怀里，在他的T上抹了一笔鼻涕。

似乎不是渴望你的。没人在自己的温床上拉粑粑尿尿。

我朝他翻个白眼，恶狠狠的虐待方向盘。

这只是件小事，只是发生在你没人陪伴的时候，就翻倍了，就放大了…他似乎努力措辞。

就他妈蘑菇云压你顶了，我忍不住开口。

你继续这样下去，就会绑架别人，架着别人，令人生厌。

这家伙似乎说到点子上了。他在后视镜了跟我指了指那个柔弱的肩膀，颤抖的频率像个发动机。

暖先生捧着那个肩膀，微笑着说，草莓你是真瘦了。我从小到大就佩服你的自制力，铁打的自制力。

没有回应。

我希望你为了自己而减肥，仅此而已。他拐弯抹角的避让她的自尊心。

只有小丑要耐心准备桥段彩排表演，女王讲话时不必排练表情，我烦透了别人深到骨子里的卑微。我继续嘴里喷毒，享受伤人的快乐。

暖先生忽然说，花，你太露骨。你太喜欢较真了。

我刚要说点什么，忽然后座上嚎啕大哭，鬼哭狼嚎之后一张大脸凑到我旁边。

老娘就这样，你弄死我啊。

你看，那眼神清澈，脸下巴都带着骄傲的姑娘。是我们的草莓。

掉头去三宝喝粥，老子饿了。

喏，送你的书，树洞先生。暖先生跑了三家书店。

现实中的草莓姑娘，一如故事中的个性。善良，敏感，倔强。对我尖酸刻薄的要命。在她的故事里，自始至终我都是一个旁观者，我无法体会她经历的每一个细节，因为爱她，我想尽量平淡的叙述整个故事已然牵强，多少揉粹了我作为局外人的情感。

暖先生说，文字比现实残酷。但我不这么认为，经历，永远只有感同，没有身受。

现实，才是最大的切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