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人间失格》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人间失格》

失格,丧失体面,出圈儿,人间失格,丧失了做人的资格。

太宰治的文章给人一种很丧的感觉。《人间失格》,不如叫《沮丧的叶藏的一生》。

沉闷的笔调贯穿了整本书,说实话,不太喜欢,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也不喜欢叶藏这个人。他孤独、寂寞、阴郁、胆小,滥情而又自私。对于父母兄弟来说,他不孝、不贤,逃避责任,人生毫无规划却花钱如流水,他并不想承担应有的责任,只想做一个啃老的鸵鸟,一辈子躲避在父母的荫惠之下而未想过回报。对于爱慕他的女人来说,他滥情不专一,绝情又自私,忽而出现打破她们的宁静生活,忽而挥挥衣袖,消失的毫无踪迹。甚至在妻子被人强暴时,如一只过街老鼠一样悄声逃窜,让他懊恼的,不是自己的逃避,而是对朋友掘木提醒他这件事时隐藏的肮脏心思。面对遭强暴后小心翼翼的妻子,他表现的毫不在意,从内心深处,他极力逃避现实,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作为一个丈夫,他确实渣到了极点。

他一生都活的极其矛盾,从不对人敞开心扉,却又想不留痕迹的融入集体。于是,他用跳梁小丑般的行径吸引别人的注意,好像一个熊孩子般的耍宝搞怪,以此希望博得别人的笑声和赞美,他知道,那是世人想看到的自己,并非是内心深处真实的自己。这种讨好型人格,根源于他内心深处的不自信,我在读文章的时候,总有一种感觉,他幼年甚至是婴儿时期,一定是没有被好好的对待过。这样的人生,让人唏嘘不已,又痛恨至极。

《人间失格》可以看做是太宰治的一个自传,主人公叶藏,身上尽是他自己的影子。一我开始并不明白,叶藏这样一个毫无作为,胆小懦弱的人,是如何吸引那么多的女性对他倾心不已,甚至是愿意同他一同赴死,献出生命的?正如这本书一样,文风阴郁,气氛沉闷,看完压的人喘不过气但却能吸引一批又一批的读者,成为经典流传一样。

有一天早上,我洗漱完毕,一边给自己热牛奶,一边思考文章该从哪里作为突破口往下写。突然脑海中一个词一闪而过:共鸣。是啊,共鸣。日本是一个男尊女卑的国家,女性社会地位极低,在这个男权当道的国度,女人生活的极其压抑、艰难。不论是蹲监狱的丈夫、酗酒的丈夫、烂赌的丈夫还是明目张胆偷情的丈夫,做妻子的,都只能默默接受,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这样的社会环境,这样的畸形病态,在当时的人看来,却是正常并且再正常不过的,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对,除了叶藏,也就是太宰治自己。他对女性有一种特殊情感,他欣赏、爱慕这些女性,为她们的遭遇感到悲哀,但是懦弱如他,除了心底的那点愧疚,他从来没有为她们争取拼搏过。他只会顾影自怜般的将这些女性和自己视为一类,深埋于自己的不幸中自怨自艾,用酒精麻醉自己,用吗啡刺激自己。改变?振作?那是想都不会想的事情。

他好像一摊破罐破摔的烂泥一样,嗜酒、对药物上瘾、放荡、自私,他看透了人性,渴望被爱又害怕被爱,像一只觅食的鬣狗,不断追求温暖却又拒绝阳光,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一个渴望爱又不懂爱的胆小鬼。

我想,《人间失格》之所以能成为经典,应该是它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共鸣,看着文章中烂泥一样的叶藏,就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自己毫无作为的前半生,想起了自己苦难的生活,想起了自己的郁郁不得志,想起了自己面对复杂人性时的无能为力。

很多人看完这本书,对叶藏的评价都很复杂,但是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叶藏是一个自私的人,这一点,毫无疑问。他感情细腻,看透了人间疾苦却毫无作为;他不断的寻求温暖,却又对别人的关爱避之不及;他想依赖父母的荫惠,却能数年不进家门一步;他渴望被爱却又不懂爱。他的一生都在逃避,逃避责任、逃避义务、逃避苦难、逃避人生,最终,他被妻子和朋友送进了精神病院,如果他的哥哥没有将他接走的话,这里应该就会是他最后的归宿了。

除了自私,软弱也是他永远都撕不掉的标签。“在美丽与恐惧并存的浮世,软弱之人被迫背负难当的重荷”,“我们只能束手无策彷徨踟躇,因为神没有赐给我们力量和意志。”借着鲁拜的口,他表达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这个世界很糟糕,需要改变,但我无法承担这个重任,因为我不是天生神力。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的鬼神之上,只能说,他为自己的懦弱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样的叶藏,很虚伪,很讨厌,但是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对于社会上的不公,我们往往三缄其口,却能在网络上义愤填膺,口诛笔伐;对待父母,我们冷漠自私,却能准时在任何一个节日里从朋友圈中表达孝心;面对朋友,我们希望他过的好,但是,他不能过得比我好;在疫情当前的今天,有的人一边对口罩的价格气愤不已,一边通过各种途径大量的囤积居奇……叶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社会现象,一种病态但常存于现实中的现象,每个人都知道这种现象的弊端,但是却没有人想去改变。大多数人只会躺着镇臂高呼,喊着振奋人心的口号,慢慢的进入梦乡。在梦里,他们变成了超级英雄,拯救人们于危难之中,享受着惩奸除恶带来的快感,这种快感,由梦境浸入现实,他们擦擦嘴巴上的口水,对自己的表现甚是满意,心中满是自豪。

叶藏,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叶藏就是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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