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路边的树木和田野像一道道闪电般在眼前一闪而过，还没来来得及看清楚它们的样貌，就已经幻化成一片片模糊的影像。这已经不知道我是第几次奔驰在高速公路上了。
还记得中学毕业那年第一次坐车去外地旅游，听说要走高速，内心像揣了只兔子一样七上八下。平时在市区，汽车开到时速50迈以上都已经感觉很快了，那跑到120迈，车岂不是要飞起来？一路上，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从身边迅速后撤的树木，只感觉身轻如燕，世界都在脚下了。现在想想，从最初的新奇与激动，到如今的稀松平常不过十年光景。
这些年来，因为工作与学习的缘故，不得不经常走高速公路，但因为有人开车，且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新奇，就常常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上高速成了我睡觉的提示语。
车身忽然抖了一下，我猛的一激灵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怎么了？”我忐忑不安地问。“没什么，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被压扁了，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我躲了一下。”司机若无其事地回答。我迅速扭过头，企图从后窗抓到到些残存的画面，却只看到红、黑、白各色车紧紧跟在后面。
经过这一抖，我睡意全无。这是很久以来出的第一个长途。平时最多也就是在城市周围，百十公里的路程，一般在高速上也不过几十分钟的样子就能下来，今天因为路程远，要走几个小时。我睁开双眼，开始观察外面的一切。
大约过了20分钟，我忽然看到前方路面上有一片红褐色的东西，旁边还有一些黄黑色的毛在飘动。我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司机就开着车像在驾校考试压饼般从这团东西上骑过去了。
我没有开口问司机。虽然已经一团模糊，但我明显意识到那是一只小动物的尸体。已经被风干了，不知道到它是什么时候出事的，也不知道到它在那里躺了多久。内心忽然泛起一阵恶心，说不清楚那是怎样一种感觉，有看到尸体的惊慌，有对小动物的怜悯，有对作恶者的痛恨，还有……我也说不清楚了。
“像这种情况能够避免吗？”我扭头问司机。司机看看我的表情，一下就明白我问的是什么。“没办法，碰到这种情况谁也没办法，它们多是从路边直接上高速的，想过到对面去。但是高速上车速太快，它们有时就过不去。碰到这种情况，司机也绝对不敢刹车或者猛打方向盘，这样的话可能造成车毁人亡，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从他们身上轧过去。”
我又不自觉地扭过头去，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了，但却依稀听到它临死前的一声声惨叫，心不由自主地揪成了一团。
一路上，接连又碰到了三四个这样的场景，我再也不忍看到更多，便默默地闭上眼睛，思绪像潮水般涌上了心头。这些可爱的小小精灵们，也许是因为贪玩不小心上了高速，也许是正在寻找自己的伙伴，也许是为了给家里的小崽子们觅食，但不管怎样，它们却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是谁的过错呢？是它们吗？他们不应该跑到高速上来。可它们不过是些小动物，怎能够懂得人类定的不能上高速的规则？那么是司机的错吗？应该也不是，为了全车人甚至是很多人的安全，他们只能这么做。
那么，这就只能解释为它们是这个时代高速发展的牺牲品了。为了追求效率，高速公路的里程越来越长，经济增长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们在感慨这个时代飞速发展的同时，千万不要忘了缅怀这些用生命支撑了发展的小精灵们。
目的地到了。我走下车，看到司机拿着抹布在车子前面擦着一团黑黢黢的东西。因为车是白色的，那黑色显得异常醒目。我好奇地走过去，却看到车前面有成千上万个小飞虫的尸体，已经风干，紧紧地贴在车体上了。
我扭过头，不自觉望向天空，感觉罪孽深重。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们，愿你们在天上一切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