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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三个月过去了。周云寄煎服了三个月的药草,未曾有一日断绝。初时能起到一定效果,但到了后面已然反弹了。那种无形阻力越来越强,也越来越频发。
这三个月来,周云寄已消瘦了不少,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创伤,也是内心的一种折磨。让人看到了一丝希望,却又将希望无情地抹除。
周云寄的状况杜长峰一直都清楚,他也多次去四长老那里了解过。周云寄的状况已出乎四长老的意料,对此已无计可施了。起初按照四长老的估计,只需用药化解那经脉中的毒性即可。初时还有效果,到了后来毒性居然反弹,情况越发的严重了。每每思及于此,老人无不摇头叹息。可惜了这绝佳的资质。
周云寄每日依旧煎药服用,一直不曾放弃,似乎希望一直都在。只是消瘦的脸上满是憔悴。三个月让他的功力消减了不少。
这一日,周云寄服用了药后便在床上打坐。炼化药性并试图冲破无形阻力,只需冲破这阻力,或许这毒性便会被化解吧。
周云寄加快了内息流转,一次又一次地冲击那无形阻力。刺痛感在第一次冲击时便出现了,随着内息的加快流转愈发的强烈。由于煎服了药草,以及功力的消减,那种刺痛已并非无法忍受。
周云寄依然咬牙坚持着,直到消耗尽了真气,方才停止。这一次的冲击依然没有效果。周云寄调息着,慢慢地恢复消耗的真气。
持续了半日方才回复了真气,周云寄便去外面煎药,准备再一次冲击。
初凰殿主殿内,十多人分坐于大殿两侧,另有一人坐于主殿居中的神像之下。那居于神像下之人不过中年模样,锦袍华冠,颇具威严。两侧之人多是老者,须发皆白者不在少数。此时皆都面色肃然。
“尚惇,那孩子的状况真的无法化解么?”居中之人发问。
一个红面白须的老者叹了一口气,此人正是那四长老:“宫主,老夫已无能为力。本以为那小娃娃中毒不深,但却未曾料到竟会是如此,那毒性顽劣至极,起初几日还有些效果,到得后面情况却更是糟糕了。他功力已退步不少,如此下去不出一年便会功力散尽。哎!”
四长老顿了顿方道:“如果老夫所料不错,这娃娃定是服用了断灵草。”
此言一出,殿中之人无不错愕。
“这断灵草好似产自西极之地吧,并且极难寻找。如何会出现在我东州无忘山上?”一个面色黝黑的老者道。
“老四,你没搞错吧?这小娃娃上哪儿找断灵草?这可是一种奇草啊。”另一个白发老人道。
那四长老环视了一圈,大殿中人似乎都不相信,但大多数人并未言语,显然都在等着四长老的答复。
“尚惇,你且仔细说说。”宫主也是带着疑问。
四长老道:“这世间的散功药草种类并不多,而且药性大都不强。多数药草只是暂时能够散功,时间一长,失了药性功力便能恢复。另外几种药性较强的药草,若是服用老夫所开出的药草,定然能够化解。”
四长老调整了下呼吸继续道:“唯独这断灵草药效独特,一旦服食便如附骨之蛆极难化解。即便是功力冠绝天下,也难压制药性。从那小娃娃的状况来看,定当是中了断灵草之毒,不然没有这等顽劣的药性。”
“可是这断灵草从何而来?西极之地距此可是有万里之遥啊!”一位老者发问。
“这老夫就不知了。”四长老回应。
大殿之中已是议论纷纷。
“传言中,断灵草需在西极之地深处方可寻到,那里环境极其恶劣,终日酷热难挡,荒漠无边无沿,植被几乎不可见。那断灵草何等难寻,不曾想竟然出现在了无忘山上,更是有弟子服食了!”
“这断灵草出现得太过蹊跷。这草可是异常珍惜,一般人可拿不出,就算是一般宗门也未必能拿得出来。”
“为何却是一个小娃娃中了这断灵草之毒,有些难以置信啊。”
“莫非有外敌潜入,欲加害我宫中弟子。不对!这样做可是得不偿失啊。”
“不知是何门何派的人,竟如此放肆,全然不将我无忘宗放在眼里。此事当彻查!”
“……”
半柱香之后,宫主才出声将这场议论制止:“安静!”而后又道:“该如何对待这弟子?各位有何看法只管道来。”随后便看向了四长老。想来那四长老自身虽无法化解,必定知道其它的方式。
那四长老见宫主望来,便道:“这世间能化解此毒的人恐怕只有三位。而东州之地却只有一位,不过付出的代价只怕会很大。”
“那一定是‘医圣’梵清瑶了。”众人都皱起了眉头。
“此人医术奇高,心性却古怪得很。传闻此人曾为一个大宗派的圣女,后来不知何故反出了宗门。之后更是机缘之下学得了极高的医术。”
“不过她施术救人却只凭个人喜好。据闻她对大宗派的人全无好感,只怕很难请动她出手啊。”
“即便能请她出手,怕也要付出极高的代价。传言她要的诊金却是随她心意,有时分文不取,有时却能开出天价。能中下这断灵草之毒,她自能看出来历不凡,到时难免会漫天要价。暂且不论她是否会出手,那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得好好掂量啊。”
“这小娃娃资质绝佳,应该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吧。”此人一副文士打扮,衣袍淡青,年约四十,见众人似乎都打算放弃这个机会,便出言道。
“那孩子资质虽高,但毕竟年岁尚小。未来的事谁说得准。这世上从来不缺天才,但早夭的太多。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不值得赌啊。”立刻便有人反驳。
“或许应该给那孩子一个机会,毕竟是宫中的弟子,最终的结果便看他的造化吧。至少不会让宫中弟子心寒。”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看来需要去主宗请示。各位都回去吧。”宫主最终也未能作出一个决定。
大殿中人便陆续离开了,只留下宫主一人依然坐在神像下。他似乎是在沉思,面色肃然。
“离这一次的内宗考核很近了吧!若去主宗请示或许会有转机,这样的资质实在不该浪费。”这声音竟是自神像之内发出。
“或许会葬送掉他吧!”宫主叹息,“姬椤,回主宗之时,还望你能帮帮那孩子。”
“主宗若有决断,还没有人能改变,只怕我也是有心无力呀。”那叫姬椤的人依然还在神像之内。
“若是可以,我只希望能送那孩子下山,从此以后过平凡的生活,那孩子已够可怜了。”那锦袍华冠之人似在喃喃自语。
“无阏,一个孩子而已,竟惹得你怜悯之心大起。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乃无忘宗下一宫之主。”那姬椤不知何时已到了殿中。此人看似青年模样,青丝束在头上,束带落在后颈上,耳边两缕鬓发垂下,额前有一个淡淡的水滴印记,肤色略白,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姬椤在殿中坐下,轻轻摇动折扇:“那断灵草的来历已无需追踪。如果非要寻根究底,只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无阏正眼看向姬椤:“此毒并非外人所下?”
“不要再去追究,那不是主宗所愿见到的。”
无阏脸色略显阴沉:“你似乎知晓这一切?”
姬椤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既然右使大人如此说,那这件事就此作罢。”无阏意兴阑珊。
姬椤始终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便起身出了大殿。
周云寄又一次冲击那无形阻力失败。待得恢复了消耗的真气,已然入夜了。周云寄再次来到了后山。一弯明月高悬,遍洒清辉满地。
如今已到秋季,入夜之后带了些许凉意。周云寄依旧坐在那块孤石上,抱膝望月。那削瘦脸上的双目已不复往日的神采。双目失神,怔怔地望着那天空中的一弯明月。一阵风起,带来的凉意让他轻轻颤抖了一下,抱膝的双手更紧了。
“哎!”身后叹息声响起。杜长峰已在周云寄身旁坐下:“云寄,宫主已决定去主宗请示。一定能找到办法,化解你体内的毒。所以你不用担心。”
周云寄平静地看着身边的杜长峰:“杜师,宗门的规矩我知道。如今我还并非内宗弟子,主宗又怎能理会。”
杜长峰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周云寄的肩上:“宫主会亲自前往主宗,定会为你破例的。况且以你的资质,主宗定然不会放弃你。”
“即便是主宗不予理会,我也不会放弃,终有一天我会冲破桎梏。”周云寄眼中露出决绝之色。
“傻孩子!”杜长峰在内心轻叹。
两人就这样坐着,良久无语。夜风时而吹过,还未曾枯败的蒿草于夜色下轻舞,时而传出的沙沙之声如在倾诉。
月影西斜两人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