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是朱木兰。“花”是皇帝赐我的姓,但我骨子里,依然喜欢人叫我阿朱。
从未想过,悠悠千年,依然有人在记着我,听闻不日迪士尼还要以我为原型拍《花木兰》,演我的人选的是刘亦菲。我从我的丫头穿越拿回资料里了解到,这位美女比十年前演我的那个赵薇,还要风情万种。
我听了这些话,有些怪乐府里那段“对镜贴花黄”的句子了。对,我是女子,我曾也是听话乖巧,入伍前的日子,我挑水浆洗打扫,洗手做羹汤,厅里的织机,那是彼此我与姐姐、母亲共同的战场,父亲曾上过战场,落下旧疾,弟弟年幼,姐姐已下过聘礼,不日将出嫁他乡。而我自幼寄养在外婆家里,那里是我真正意义上的故乡,村落古旧,民风淳良。我到姐姐出嫁前方得回家,我在外婆家里当男儿养。
对,我是女儿身,但我真的不是美女,比起你们现代的赵薇亦菲等,那实在是不敢当。我当时如不替父从军,嫁与乡里,不过是普通粗野民妇——你会说我是假木兰,自取其辱。
但实际上我是你们现在所说的少数民族,北方少数民族大都粗壮,与你们想像中的貌美女子出入太大,这也是当时我入伍多年不曾识破女儿身的重要原因,我身形高大,为人豪爽开朗,不丑,亦不是貌美女郎。
很多人关心我女儿身,十二年如何混迹战场?一言难尽,又非不能言。彼时,我以骑兵入伍,得益于我在外婆家与舅舅表兄们在一起习武弄棍,而我父亲,你们也有所耳闻,曾为武将,虽在乡野间,但我家子弟也算能文能武,我读过几本破旧的兵书,算是功课,就如母亲教我织布。
能够混迹军中,与我的“兄弟”龙驹关系重大。那是我入伍时父亲送我的礼物,就是在东市买的那匹俊马。记得那日父亲带我去买马的情形,我走进一家家马寮,挑了太久,最终看中的,就是这匹混身漆黑,眼神明亮的俊马,他在我走过身边时轻嘶弹蹄,我回眸看他,他眼里神色,就像失散了多年的兄弟。
我带他走遍街市配齐所有的“家当”,他带着我披上战甲越黄河过高山战黄沙。我初入伍时,只是普通骑兵,但幸好当时步兵兄弟们集中宿营,而我们骑兵以马为家。依马为床,骑马天涯。
我不美貌,我够粗壮,但我依然是女子,说十二年没有人知道我是女儿身?这是连我自己都不信的谎话。我在入伍第一年就已经有不少兄弟知道我是女儿身,但是我们一路征战,更多的人带着秘密战死沙场,而后来的我,依仗一点所谓的聪明,升为骑营副帅,也有了自己的营账。贴身的小兵,知道我的秘密,从别处寻来铜镜,但我从未敢看一眼,在沙场里已经如男人一样的脸庞。
我不美丽,但我却有女子的细腻与聪慧,但这并不是我能够征战多年不亡的“天机”真正的秘密是我父亲赠我的软甲,层层护住了我的女儿身,也数次挡了射中我的暗箭与明枪。
在你们读到的《木兰辞》里,同行十二载的伙伴们,从不知道我女子,这是有些夸张,里面那些长久相伴幸存一起回来的将士们,大都知道我是女子,只是从未有见过我着红妆贴花黄的模样。
我是女子,纵是岁月染了风霜,纵是本来就不是什么俏模样,但我依然是女子,我依然希望最终做回我最真实的模样。
如你所说,无论如何,真实,是最美好的自己。
我没有想过能够回到家时见到爹娘,但我喜欢他们见我回来时那份喜悦与荣光。也许你不明子为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我不要,非要回家见爹娘。
是思乡,亦非全为思乡。你曾想起读的诗里开头“唧唧复唧唧”里的叹息,当时撰文者替我回首是我无所思,我亦无所忆!
我能理解,只是为了塑造我忠孝的巾帼英雄形象。
我是女子,纵然不是貌美如画,我亦是二八年华,我当时也有自己喜欢的儿郎,对,你没猜错,他在等我,一直都在,这也是我在军营清冷里的念想。
我回来,家人欢腾,已经长成大小伙儿的弟弟杀猪宰羊接待我,但我其实已经在众多欢迎我的乡邻里,一眼就望见了他,隔了人海,我也能听到他对我喊“阿朱”....
好吧,后来我们过着你们现代人说的“相濡以沫”的生活,幸福安乐,冷暖如何?这是我们自己的私生活,不为外人道,更不与外人说,这也是后来史书里没有记载的缘故了。
就说到这里吧,信与不信,你只图一乐,各过各的人间,各过各的生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