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小白

城市夜色总比白日耐看,灯光模糊了星光,橱窗诱惑了目光,招牌上闪烁着美味,街弄里巷飘出阵阵浓艳香甜的情调,相约的人们挤来挤去,有目的没目标,有热度缺情感。

都市的欲望填不满走街奔巷人们的幻想,车流、人流、物流不断改变时尚、创造需要、吹吐泡沫。追逐的打蛋器,理想的微波炉,真情的绞肉机,贪婪的烘烤箱,各式厨具一应俱全,立等下单快递,搬进楼送到家,接着点单。友情没有优惠,亲情不会返利,爱情一定打折,成家要融资,结婚要集资,创业靠理念,没钱了找投资理财!

毕业一年多,红哥白姐大淘小妮,一个宿舍的四个女孩相约在这个旧弄堂改造的时尚之地,感受下都市往日当下情怀,这是小妮的主意。

难得这么齐的一次,来自四面八方不同地方,偶然相会在一个二线城市一起读书,毕业后又不约而同在这个一线城市学习找工作。大淘继续读研,其他三个都应聘了工作。四个女生住在一个宿舍不算挤,食、色相异,各有各的扮相。红哥和小妮走得比较近,配成一对,她们俩关系最好,白姐和大淘却成不了一对,她们并不像红哥和小妮那么热乎。大淘读书很吃苦,成绩最好,常拿最高的奖学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家里条件差,比其他几个都用功。小妮家里条件最好,大家都说她是富二代,怎么就没有出国去读,只有小妮自己只喊冤枉h。白姐刚进学校时很土,泥土中天然开出的花朵,不知怎得没过半年出落得咯有情调,数她开窍较早,进校半年不到就经常不着宿舍,说是到图书馆自习去了,有人说看她经常很晚从校外回来。红哥头大大脑壮壮,能吃能睡,喜欢体育运动,常去打球跑步,与一帮运动男交往甚多。只有小妮爱好文艺,刚入学就加入学校文艺社团,从这个文学团换到那个话剧团,又从琴艺换到画意兴趣组,交友不固定,兴趣老在变。红哥腰板硬,小妮总觉得要依靠谁,名字里有个红字,红哥红哥就叫起来,红哥反过来喊她小妮子。四个人刚开始没什么纠葛,时间一长逐渐有些芥蒂,尽管嘴上不说,都尽量回避。

红哥和小妮先到了这里,她们兜兜转转,找了个泰式餐厅坐下,两个人一起通知白姐和大淘,大淘已经在地铁上,白姐正要从公司出来。下班都一个多小时了仍走不开,这公司真不够人性化。餐厅藏在弄堂深处,一个小玻璃门,里面灯泡做的烛光照着一座佛像若隐若现。

“唉,别看手机,那个电影你有没有看,没有那些大片那么烂。”小妮问红哥。

“我才不看电影,我不是前一个礼拜才跟我朋友看了场音乐会吗。”红哥还没抬头。

“哟,这么快就朋友长、朋友短啦?你不是说没看上眼吗。”

“我没看上,人家看上啦。你看上了,人家还不一定看上你呢。”

“有人帮你一起还按揭不好吗,你妈不要再操心了。”小妮提起这事,红哥爸妈为她付了首付,剩下来靠她自己去挣。

“屁,我都穷死了。本来租房子每月两千,现在每月要还四千,我得饿肚子啊,今天你请客啊,我没钱了。”买房的事红哥只和小妮说过。

“你爸哪舍得你饿肚子,不像我没人疼没人爱的。房子有了,你等着招女婿吧!”

“我哪像你,什么都是现成的,直接招人进门。”

“拼爹啊,我爸说还不如我在家当保姆,他发工资给我,叫我别把父母当保姆用。”

红哥买的是二手房,这边办好入住,那边就退租,一点不耽误,再不用搬来搬去找房子,想当初才上班还在小妮家里蹭过一段时间。她们俩挤一张床,在学校的时候还是上下铺,没想到毕业以后还更亲近了。让小妮感到奇怪的是红哥现在不打呼了,当时在她睡下铺,呼声飞上房顶四壁乱窜。大家直叫苦,好在时间长了渐渐习惯,只有白姐讲究,受不了就把耳朵堵起来,要么就不回来睡了。大淘尽管不打呼噜,但睡得比较死,任凭呼声入耳雷打不动。

“Hi,二位姐姐妹妹,你们聊啥呢,这么不可告人。”大淘到了,打扮还停留在学生时代,留着短发带眼镜,背的皮包像书包。她在学校经常到高年级学生摆的摊子上淘旧货,还说怎么既便宜又好,大家就改喊她大淘了。

“淘淘,想死我们了,不早点来,就你时间最自由,还要让我们等。”红哥装嗲道,耳朵里又升起宿舍里半夜有人磨牙的声音,太恐怖。大淘后来自己解释,可能做梦吃东西,小时候老吃不饱。不会是梦见吃死人骨头吧,红哥小时候听过这类鬼故事。

“还有比我更晚的,不知道被谁缠着呢。”她们不懂大淘时间多,打工兼职事情并不少,帮导师做点什么都是小差事。

“小白现在可不比以前,工作投入得很,非瞄准最有名的大公司,钱比我们挣得都多。”红哥还用在学校时候的口气小抱怨下。

“就我没出息了,还继续上学,你们都挣钱了,我怎么办呢?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我们没想再用功,挣钱也不多,等你读出来,一下就超过我们了。”小妮本来想出国读研,还考了托福,成绩不错,可惜扔在那儿没用。老妈还计划卖掉一套房子跟她出去陪读呢,这下只得留着收房租了。

“苦妹子和聪明妹子都会用功,我们不苦不甜就算啦!”

想起入学的时候家长堵满了学校马路和宿舍,唯独大淘家长没来,她独自拎着不大箱子报道。进了乱哄哄的宿舍楼,找到自己的房间,见到红哥父母已经在打扫,买了简易的衣柜,还有保险柜,要装多少钱啊。看别人忙上忙下自己站在一边不知道干什么好。她一早坐火车才到,乡下老父陪她坐大巴送到县城车站就回去了,她只是觉得有些新奇,高中在县城读书也是住宿舍习惯了,不过那是八个人一个屋子,这里四个人一屋,宽敞很多。她掏出报道时换了卡的手机给家里报平安。这时小妮和她父母也来了,又开始张罗,有四个大人当临时保姆这宿舍拥挤不堪。三个女生略显局促,要熟悉还需要一段时间。白姐第二天才到,陪她来的是她爸爸,放下箱子就走了,没听他们说一句话。红哥和小妮陪父母出去逛,就当送女儿上学兼旅游。

两天热闹结束,女生们真的没人宠没人爱了,忙军训、忙上课、忙各种活动,新鲜热闹,各种期待想象如股市涨涨跌跌,有高潮也有低谷,原来大学日子也是要过的不是用来炒的。一个屋子住真不能当一家人,勤快不勤快都得自己动手洗洗弄弄了,白姐比她们三个会打扮但不过分,洗头洗澡勤快,洗衣服不勤快,非要积了一堆衣服再洗,大淘几乎天天洗,害得小妮老要问她有什么东西洗不完,现在的衣服不经洗,汤汤水水、五颜六色挂出去不好看。红哥有点看不惯白姐,总觉得她挂着没穿的衣服有味道,其实人家没少拿出去晒。

“我们先点菜吃吧,等小白来恐怕要吃宵夜了,姐姐我饿得不行了。”红哥在学校时候老觉得自己吃不饱,还要抢小妮碗里的饭菜。

“别吃了,你这小子肚子够圆了。”

“不吃不行,不吃会变老的。”

“我已经变老多了,不比当年啊,约个会都觉着累!真是体力活啊!”小妮早出晚归,经常回家时在地铁里睡着了,高峰时间找不着座位就惨了。

当年什么时候,高三的时候跟父母说自己老了,不比少年时,大二的时候又开始说自己老了,吃饭没那么香。如今真的老了,老得要找对象却谈不动恋爱。以前读书以为恋爱智力活动,后来才明白绝对比上体育课辛苦,开心还好,吵架时常常闹得身心俱疲。

“人家追你,你不累,你追人家你就累吧?”

“谁追谁啊,你们以为还在大二大三啊,无知!”

“还无耻呢!红哥要人追,妮子要追人,不是吗?”

“就你最清闲,每天要么图书馆啦,要么体育馆啦,要么教室、食堂,四年还没读够接着来,还要读博,有完没完。”红哥道。

“你帮我找个好工作我就不读了,我一高中同学出去一年弄了个硕士,回来找了家外企,工资比你们高。”

“喔去,我都换了三份工作了,从A轮的换到B轮的,没钱烧了,赶紧走人。现在是家C轮的,有钱请我们吃饭旅游,多好。”

“吃吧,妮子、淘姐,冬阴功汤来了。管它第几轮,有你吃的就好!”

小妮拿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唇上的口红,新配的一副眼镜衬出脸部造型,比在学校的时候精致多了。那个理工男闪过镜片,透过那锅汤的热气成像。他那么瘦,爱唠叨,跟他一起就听他说个没完,过后不记得他说了些什么。为了他小妮还特地配了隐形眼镜,搞得大家要贴近看她,作她,怕她认错人。那次宿舍搬家,以为他会叫几个壮汉帮忙,那知道就他一个,不过别小看他,力气真不小,五层楼下来,再五层楼上去,从小没干过活,这回还挺卖力气。他嘴上老记挂想看看女生宿舍有什么秘密,小妮一直就不让他上去,说男生怎么都有偷窥的欲望。这回满足了他的心愿,他大失所望,还装出根本不在乎的样子。他高她一届,后来保研到外地院校去了,以后就没了音信。她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就是看他不起劲,偶尔见见,平常网上聊聊。无情可感,想作点情绪出来都没有。这个故事太不完整,蜻蜓点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最近开始实习,也投些简历,看看我这种人有没有人要。你别说,什么‘二妖妖’、‘酒吧舞’的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资历不够学历凑,魅力不够就得脸皮厚。”

“怎么没两年就开始总结职场经验啦,未来几十年怎么办?”

“说什么呢诸位老哥老妹,对不起来晚啦,我仅代表我自己表示深深歉意。”白姐终于到了。白姐是他们几个中唯一不带眼镜的,睫毛很长,化妆的时候都不用刷。有次小妮的隐形镜片从上铺掉下来,赶忙叫白姐帮忙找。

不管以前如何,老同学见面分外眼红,她们三个眼前一亮,见到一个完全的职业女性,上身黑西装,下身黑裙,黑皮鞋,披着件长风衣,风尘+风霜,扑面而来。在其他三个情窦未开之时,白姐大一的时候第一个“嫁”出去,还不是本校的,当然也不是学生。他们当面叫他白姐不是因为她年纪月份大,她长得白,经常穿白色衣服,最主要的是有姐姐范儿。

“感觉哪里的第一夫人来了,日理万机,百忙抽空,不吝光临。”小妮说。

“闭嘴,就不给我说好话。这不是咖喱蟹吗,我先来点,中午饭我都没吃,就等晚饭来着。”白姐等不及脱去外套就动筷子,又一个抢吃的。

“小白,”大淘略显羞涩说,“你这是当秘书了还是升任总理了?我们都没弄明白。”

“人家要保持神秘感,对吧”

“有啥神秘的,不都给你们看穿了吗。”白姐喝了口汤道,眼角闪着灵光,明白他们不怀好意。她有自己的难处,说给这几个傻妞听怕也不明白。

她爸是个小包工头,正好在读大学的那个城市有项目,经常喝嘴酒,她经常去看他,有时候跟着陪人家喝酒,显然有些老板的眼睛要盯着她。没有的事,她把控得好。不过回到宿舍满身的酒味和被熏得烟味还是让人受不了,她自己闻着也吃不消,赶紧得洗了身子再洗衣服。大一大二的时候住的是老宿舍,条件差,卫生间、洗漱间一起,冬天冷得要命,夏天热得要死,简直臭气熏天。后来认识个外企的高管,好像还是个台巴子,经常夜不归宿。有人看不惯没说出来,白姐回来也很低调,不愿意太张扬,哪像那些三本学院的女生,经常高跟鞋一颠一颠唱着歌,过到这来参加聚会什么的,不知哪个一本的男生会好这一口。

“红哥、白姐、小妮举杯,为我们团聚干杯!”大淘提议,四个女孩手捧茶杯附和。

“人齐了,咱们是不是说点什么,再不说就嫁人的嫁人,生子的生子,人老珠黄了。”小妮说。

“真操心!没那么快吧,你着急还是谁着急?”大淘接话。

“你不急我急,我不急她急,总有得急。”

“我看哪,该急的不急,不该急的瞎急。”红哥说。

“你们说什么呢,无病呻吟。咱隔壁班有个女生不是刚结婚吗,人家一毕业就水到渠成,家里造就给预备好了,估计生孩子也快了。”白姐不动声色一边低头猛吃,一边轻描淡写说。

“想想我还是处女身啊,真泪奔了,各位救救我吧。”大淘假作嚎啕状。

“处女好啊,就别做老处女。”红哥白了一眼大淘道,好像勾起当时回忆。那时她们讨论处女,只有白姐不多嘴。

“他大姨他二姨都是他姨,处个男的处个女的都得处!”小妮子编排道。“赶紧处理了,别在这儿显摆,还真稀罕。”

有大淘在,奖学金、助学金都没有她们的份,连保研的机会有也没有。小妮也只有动动出国的脑筋,她英语好可耐性差,看以前高中那么多同学出国去糟蹋父母的真金白银又心灰意冷。最近有动了出国的念头,这个班上得实在不起劲,既缺爱又缺钙。

学得好不如找个好工作,工作好不如找个好老公。红哥,这是谁说的?”

“妮子,不是你说谁说的?找老公不如先买好房,呵呵。”

“我告诉你们,我要走了。以后不常见了,”白姐看大家疑惑,接着说“我一不出国,二不嫁人,换个地方干干。”

她才收到南方一个城市的OFFER,在这个一线城市压力太大,挣钱不多,还要跟人家合租房子,刚够饭饱。以前的男朋友早就分手,父亲后来出了点事,现在只能靠自己。毕业前实习的这家公司觉得她不错就留了下来,想想一线城市的一流公司,不光给自己挣面子,也挣钱。可公司太大,只能从小小的CALL IN开始做起。有同学听说想来看她,她都不好意思让人来,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住的地方更不能看。所以每次都约在外面吃饭或喝咖啡,这些地方很光亮,她再穿着光亮些,人前人后照样有模有样。白姐虽说不是风情难挡,也是情意涟涟的那种。叫她苦恼的事还很多,比如男同事的小骚扰什么的肆无忌惮,这方面她抵抗力还是有的,小男生不入她的眼,可一个部门经理要关心她就不一样了。也许是她多疑,人家男生多看几眼实属正常。但她的敏感并非无缘无故,看她裙下的腿或脸蛋一下的唇可以,老盯着眼睛看就不自在了。上级看直属下级和看隔了一层的下级也不一样,她没心思让人家萌芽状态的眼神在发展下去,等到演变成内部时间什么的就没意思了。大公司看起来不错,小团队不舒服非长久之计,还是找机会撤吧。

红哥、小妮、大淘一时没想过来,从来在一起玩的时间就少,跟小白见面就更少。在学校就没怎么见过白姐去图书馆之类,上课自习也经常见不到人,最后考试还都能过,是不是暗地里有哪个男生帮忙?

“这才多长时间你就熬不住啦,这里大把工作机会,干嘛非要换地方?”红哥说的是心里话,以前真跟小白总隔了一层什么,现在看到她憔悴的样子还真于心不忍。那年过中秋大家讲好一起过,结果白姐放了鸽子,显然是给男朋友拐跑了,所以后来她们有什么活动也不大想约她,这事红哥记忆犹新。

“我也宣布下,马上有个机会到德国交流半年,我考虑还还是去吧。多少也可说留过学了,花的钱还少点,我自己挣了点钱也够了。”大淘说。

“海淘到德国去了,行啊,我是不是也考虑出去读个什么,跟这些创业者混,天天给投资人打鸡血,这个T那个T的公司看不到头,”小妮说,“我妈老说她那些同事同学儿子女儿都出国了,就我没出去,讲起来脸上无光。”

“从小到大都是给人逼的,逼读书、逼考试、逼出国、逼结婚、逼生孩子,整个都是逼!”

“还得自己牛逼点好。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是说想开个书咖什么的,多有情调。刚才我就看到巷子顶头有家类似的店,到时候你当老板,我给你做伙计吧,怎么样?”

“算了,还不如我去给人家当伙计。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实习的单位本来协议都签了,后来换了个经理说调整人员就把我退了,倒霉吧。第二个公司业务没发展,一天到晚叫我做网上营销,第三家网络公司开始还挺火,可B轮融资没融到,留两个看门的其他人都走了,咳,现在是第四家公司,嘛嘛嘛,不说了,工资也只有6K。”小妮话口大开。

“那是不多,人家小白有10K,我还有8K呢,当然交掉这个那个金的就没多少了。”红哥还没说自己要上交父母一部分钱,这是她原来跟父母的约定。

“你们都挺行,钱不少啦,我只能帮人家做项目那点劳务费,实在不行真得贷款了。”大淘说。

“你们都想不开,这点钱算个屁。还不够人家一顿饭钱呢!活着就不错了,再指望啥要十年二十年以后了。你看人家同学聚会,什么十周年而立聚会、二十周年不惑聚会、三十周年白头聚会,我们太娃娃了吧!”白姐咽下一口菜,终于饿空感被填压下去。她又喝了口水,脸色缓了过来,脸上泛起热气带出的红晕。

“我们小户人家,只能抠着鼻子抠眼睛过,管不了那么遥远的事。”大淘说。

大淘家里还有个弟弟,读书不行,现在还在外打工。父亲以前在外打工多年,后来身体不行就回老家跟母亲一起干点农活,养活自己没问题,该省的要省。她没有那么多心眼,没有小妮的“娇”,没有红哥的“强”,没有白姐的“媚”,一心读书。这个没有选择的选择不会折腾,有前途,也有收益。以前不太清楚读书不光花钱,还可挣钱,本科一路读到博士越读挣钱越多。不过,多数人是在花钱,甚至糟蹋钱,等糟蹋完了也该回家了。他们老家穷,靠读书读出来的人很多,一代传一代,已经根深蒂固。如今靠自己读出来再读上去,还能出国,在家乡人眼里已经非常不得了,看到眼前三个妹子唉声叹气,心里反而踏实许多。

书中没有黄金屋,书中没有颜如玉,但到了没人读书的节奏,找得到工作却找不到北!

“我也宣布个消息,我分手了!”红哥有开始愤青了。

“你可是初恋啊,这么快就结束啦?你弃他还是他弃你啊。”

“说来可笑,没有包办婚姻,被父母一句话否了。只因为人家是哪里哪里人,家里条件当然没我们好,唯出身论。”

“门不当户不对,看来你还没有爱到深处,守着房子不愿意给人得着便宜。”

“我哪有那么多便宜给人占啊,妹妹,是怕以后麻烦。想想以后要跑到一个名声太差的乡下办喜酒,我的小心脏真受不了,就从了我爸妈吧!”

“滚滚洪流,淘淘世界,俗啊!可惜少了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更装不了罗密欧与朱丽叶。”

“泪奔啊,无语呀!”

“我跟你们爆料下,红哥曾经暗恋过我们隔壁班的那个王孙,当时她手机里尽是人家的东西。”

“别瞎扯,没那事,那时无聊,拿搞事的人寻开心。”

“别不承认,你不还在社团群里评论人家吗,别忘了。”

“好啊小妮子,你偷看我,我整撕你。”

毕业的时候,小妮的爸爸自驾,从一千多公里外到学校接她,了掉她心里一个结。四年下来,东西那么多,收拾收拾就是一大车,已经扔了很多,卖了很多,寄回去很多。老爸还是比男朋友管用,关键是无条件为她。平常她和家里很少通话,不像红哥老爸一天到晚打电话,还以为她是中学生呢。次数多了小妮都嫉妒,以为自己是没人爱没人要的。每年寒暑假都是自己坐火车来回,孤身一人,难免有些小伤感。最后爸爸来接她就像剧社演戏,非要在最后一幕煽情,把亲情演绎到高潮。文青需要这样的情节铺垫,走过人生应该难忘和精彩的一段,尽管各种多么平淡和无奈。

她爸爸请大家一起吃吃了顿饭,问问几个人打算,大家只顾吃菜,似觉尴尬,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管把好吃的往肚子里填。告别饭告别酒吃过喝过几回了,最后一学期都在外实习找工作难得一聚,大淘也回家帮老父干活去了。宿舍空空,等再见面时心里都不是滋味。几年最美好的青春眨眼过去,离开以前的重聚让人感到陌生了,很快都会忘记的吧。好朋友仍然是好朋友,可室友并非就好朋友,不愉快的事情以后没有了,是不是还有些失落?反正小妮很失落,红哥盼着赶紧走,大淘信心十足准备进入人生又一个高阶,白姐好像早就游离出去了。

白姐的父亲在老家给她找了份工作,她本来要回去的,不过一线城市的诱惑不让人甘心,加上另外三个同屋的姐妹,要么到那里读研,要么回家工作,要么拿了几个OFFER,就凑个热闹也得过去拼下。

“白姐,真舍不得你走,聚散总有时,再以后都不知道去哪了。”红哥道。

“小红,没那么伤感。居家过日子不难,你不是把窝都搭好了吗?哪像我,只能天涯共此时喽!”

“都是爹妈的主意,也不错,红哥享受就行。”小妮最近才认识一个毕业两年的男孩,名校毕业,跟几个小伙伴创业,不知前景如何,老妈介绍的不满意,总不能落得跟红哥同样的下场,只想先交往一段时间看看,填补下青黄不接之际心里的空白。

“咳,你们才工作没两年都变沧桑女了,好男孩儿死哪去了?玩穿越弃我们而去了吗!”大淘最笃笃定定,存心不忧人忧己,也不杞人忧天。

这顿饭吃了四+N年,从开学季吃到毕业季,又从毕业季吃到转工季。像她们这群二妖妖、酒吧舞园子里的昆虫,从泥土孵化成虫,从虫吃成蛹,春风一吹,将要化蝶而去,寻候鸟足迹,择地而食。翅膀上每人各有着色,蓝色的小妮,红色的红哥,黑色的大淘,白色的白姐。

她们坐在这家泰餐馆三层阁楼外的阳台座位,没有星光,看不见天空,只有食客们分不清语义的话音和楼下弄堂里店铺嘈杂声充斥夜幕。隔壁一桌在校男生,似乎也在庆祝什么,不时有人斜眼看过来,好似又见一锅水煮青蛙和冬阴功汤,熬得不明不白。

临近尾声,语焉不详,低头一族重现,饭桌上视线被屏幕后的连线替代。红哥还跟人家私联,对方还不肯放弃,办公室恋情还停留于底下阶段,就这么永无天日。他考虑换个地方,否则无法面对,她劝他,甚至哄他,在说下去一点兴味没有,难道轧朋友圈这样?那么多爱情故事的确是编出来的,成千上万的情侣哪里每天演绎至死不渝的爱情,该吃吃、该喝喝。小妮跟对象正亲亲喔喔阶段,本来说要陪她过来,后来又说送她回家,在后来说太晚了就不要回家吧,老打断她的思路,干脆手机放一边不看,等最后回个结果。大淘还在为弟弟的婚事犯愁,年纪不大惹事不少,家里想赶紧办了,了掉一桩事情,做姐姐的总得有个说法,没得说也得有点表现。白姐啊,正在删掉那些加她的不速之客,屏蔽掉以前认识的跟她经常说些不长不短话的人,更多的人只能不去理会,包括以前的和现在的那些同事,看看他们发的图文警句,自己就什么都不发了,做个乖乖女谈何容易,大家总归身不由己。

白姐脸上泛起温润的红光,仿佛透过夜色见到闪烁的星光,呼吸到高原稀薄但新鲜的空气,她深深懒腰,转动颈部向四周看去,芸芸众生苟且如此,还有什么更能令人开心的呢?!大淘抬头见到白姐春光微漾的笑脸也跟着笑了,烦人的事情一下子又远离她一千公里以外,近在咫尺的只有街巷的香风、桌上佳肴和可以预期的未来。小妮被灌醉似地眯起双眼,穿越镜片感受眩晕的一刻,红哥头靠椅背仿佛要打瞌睡。醒醒,别打呼了,小妮捏了下红哥的鼻子。对不起,我没磨牙吧!她们突然大笑,望向邻桌刚抬起头的男孩们。

渐渐远去的那几番寒暑到如今,激情、兴奋和新鲜早已煮酒熬汤,青春的禾苗由苗圃撒到大田,没长出稻穗的长成了野草,甚至还未长成就蔫巴了,熬不过春夏秋,熬不干一锅大酱汤,身未老人先衰,心欲飞神已哀!

四只迁徙的蝴蝶,伸展各自触须舔舐脚爪,美味只能诱发蜕变,下一番轮回又将何处吐丝结茧,振翅他方。

红红、白白,BUTTER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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