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贱人。
名字是我养父起的。我不知道我的生父是谁。
我出生后被灌输了一堆知识,一些穿白色衣服的人像给刚进监狱的犯人编号一样,也给了我一个独有编号,然后把我关在黑屋子里。
直到有一天,我被蒙上了双眼一路颠簸,送到了养父手里。
1
养父工作在炎热潮湿的野外。
刚看到我时他很兴奋,通上电源在跳出的界面前沉默了下,然后郑重输入:贱人,我的名字。之后他细细检查了我的长相和内部配置,把我进行了基础设置,又在我脑子里输入了一堆链接,直到两天后他才舒了口气。
我也了解了养父,他22岁,一个刚毕业到岗的学生。
但好像他脑袋里灌输的东西和他现在的工作不匹配,经常见到他抓耳挠腮的面对着我,我显示着EXCEL表格。
我到的第一个月,是胆战心惊的一个月。这个月里,每天都要经历养父暴躁的捶打桌面、对着我发愣、唉声叹气、指桑骂槐...那个月我特别担心他的怒火会把我烧了。
我还不想死,我刚开始“电脑”生,我还没有喜欢的姑娘,我还没机会播放传说的A片,我不想死。
一个月后他恢复了正常,谢天谢地。面对我脸上展示的各种表格、文字、扫描件他都不再因不知所措恼羞成怒。
一个月前,他每天打开我12个小时,除了休息时间,剩下的都是在文件界面面前踟蹰着敲出每一个数字。
一个月后,他每天面对同样的文件份数,时间大大缩短。敲出的数字精准轻快,很快的处理完每一份文件,然后自信的笑一下,关闭所有界面,喝水,看天花板。
我想,他已经熟悉了他的岗位技能,就像我已经习惯了他一样。
2
之后的一年中,养父除了偶尔在面对新的问题和难题时会在某个文件上投入大量时间外,一般每天有一半的时间都不需要工作。
剩下的半天他在我身上点来点去,不知道要干嘛。
直到有一天,他在我身上装上了一个叫《三国志》的程序。
点开,运行,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喜欢这个程序,每次运行它我都要耗费一半的身体能量。短时间还没什么感觉,一旦超过一个小时,我的排热风扇前所未有的高速旋转为我降温,可是总感觉作用不大,我还是浑身发烫。
那段时间我很累,心里不好受,因为养父生病了。
养父好像失忆了。
他忘记了他每天要散步,每天要看新闻,每天要上网,每天先办公...现在养父只记得做一下被催促的工作,然后就打开《三国志》,其他的都不再做。
他甚至忘了爱护我,有时他连续四五个小时面对这个程序,任凭我发烫的身体继续升温。
为了治好养父,我搜索了很多内容,发现养父的症状和“沉溺游戏”这种病症很像。我很担心,因为我搜索出来的消息,但凡沉溺游戏好像都受到了伤害。我找到了病症,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每天看着他疲劳的对着我的脸,笑着,怒着。
养父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个月,突然有了好转。他不再没日没夜的运行这个程序,有时一天一两个小时,有时半个小时,有时几天都不会打开。他面对那个程序不再兴奋,像是失去了兴趣。
没多久,各种音频到来,养父有了新宠。
3
2016年,我被养父收养了两年了。
“沉溺游戏”的病不治而愈后养父每天过的百无聊赖:处理完工作后,他有时不停的刷网页,有时他会网上聊天,有时打游戏,有时看视频。
有一天,养父和他女朋友聊天,好像谈到了成家这个事,他们说了很多、很久,养父在我身上不停的敲打着,我看着的出,他手指轻快,心中很沉重。因为他的脸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个叫担忧的面色。
那天以后,养父的好像又病了,我搜索着脑海,找到“迷茫”这个病,和他的病症一模一样。
我努力搜索着“迷茫”这种病的成因和医治办法,却只能叹口气,搜到了又怎么样,我还是帮不了养父。
养父不再看视频,不再刷网页,他开始费尽心思搜索着各种职业简介和公司招聘信息,每次他看着我的脸发呆时我知道他又找到一个需要的东西,几分钟后他会叹口气关闭那个界面,重复之前的动作。
这个病持续了很久,半年还是一年我记不清楚了。我只知道那段时间养父每天都兴致不高,经常对着天花板或者我的脸发呆。
他就像他看过的一个影片里的莫名生物:行尸走肉。
2017年8月初,养父在一次重复了一年的动作后突然双眼发亮,然后他激动的敲打着我身上的按键...一天后,养父好像做下了什么决定,一拍大腿,拿起电话跑了出去。
我想,养父的病要好了。
果然,那天以后,养父好似变了一个人,每天规律又忙碌,指令我找了很多专业的视频和资料,然后下载,重复浏览。
之后的两个月里,养父经常咬着一支笔皱着眉头,写写画画。每次眉头要扭到一起了他就扔下嘴里的笔去旁边做几个深蹲,回来接着皱眉。
他扭曲面孔上的两只小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倒映着希望。
4
昨天,我搜索了养父这三年来的行为,我很好奇他这几年的“病例”是怎么回事。
我找到了,
原来,这个叫“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