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离开了MTF Beta-19,Sun便开始了居无定所的流浪。
那时他带着伤口从山顶离开,夕阳已经落下,点点繁星已然挂在乌蓝的天空。
Sun看见天空中飞过的直升机,便知到Wang他们已经来接Zhao回去了。而他却不能再属于他们,不属于MTF Beta-19。如果他不曾受骗,如果他能再聪明一点……
他捂住手臂的刀伤,血还在不断地从中流出。他抿了抿嘴,忍住疼痛,继续拖着沉重的步伐,毫无目的地走着,就好像蒲公英的种子,在风中肆意地飞向远方。
他来到一个小镇。这里似乎经历过某场战斗。地上零星的弹孔和墙上被砸过的痕迹,加上被拔下的已经弯掉的路牌,他便大概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Guo么……”他自言自语地说。看着远处驶来的警车,在路灯的黄光下闪耀着红蓝色的警示。他必须离开这里,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先包扎伤口,否则伤口感染将让他躺在医院里一个月。
他走向一家便利店,向老板打听了一些小诊所的位置。他不能去医院,如果医院将他的病情记录在案,或许刚刚那些警察便会找上他。
他在那里买了一瓶矿泉水,作为问路的回报。在星光下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一家诊所门前。这是老板告诉他的唯一一家二十四小时诊所,规模不大,但设备齐全。他敲了敲门,发现门并没有锁,便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你好?”他问,“有人么……”
没有人做出回答。但他却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他顺着声音走去,推开一扇破旧的木门,看见一位带着花镜的老人坐在木桌前,翻看着一些资料。
“你好……”Sun走进屋子,顺便带上门,“请问……你是这里的医生么。
那老人抬起头,用手把着花镜,看着他,接着把花镜摘下,站起身。
“人老了,耳朵和眼睛不中用了。”他推开那些资料,站起身,“离着太远的戴着花镜看不清啊。”接着走向Sun,“有什么病么。”
“我……的伤口,被刀给……”Sun松开捂着手臂的手,那手上面仍带着鲜血,而血仍在缓缓地流出。
“刀伤么……”老人说,“这个月已经是第七个了……”
“第七个?”
“是啊。”老人转身去那他的药箱,“都是刀伤,而且似乎都是一把武器造成的。”
“那他们为什么都来这里啊……”
“他们说是那个拿刀打伤他们的人叫他们来的。”老人拿起手术针,“说他要在我这里拿到一些东西。喏,在那里躺下吧。”老人指着房间一端的长床。
Sun在那里躺下。用一只手往起袖子,看着手臂与手上的伤口,心里莫名的伤感。
老人坐在他的身边,接着昏黄的灯光,给他打理着伤口……
“额……医生……”Sun说,“你能给我讲讲那些刀伤的事么。”
老人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说:“一个月前,一个人的手臂被刀刮出了一个一厘米深的伤口,而且那伤口上还带着一些白色的粘稠物体。我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些……白色的东西弄下去。我问他是什么弄伤的他,他说是一个人拿着一把白色的刀,把他打成这样,然后让他来找我,病问我一些问题。”他顿了顿,“其他六个人也是这样。”
Sun思考着什么。他怀疑这或许不是普通的事件,也许是某种异常。即便他离开了MTF Beta-19,即便他离开了基金会……
但他的良心告诉他,他必须去找到这个东西。
Sun在这家诊所住了几天。待伤口恢复的差不多时,便做了最后的处理,交了钱便和老人道别。
小镇的道路做了维修。路牌也安装了新的路牌,与它身边几个破旧的站牌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Sun的衣服被老人的助理洗过了。衣服上带着一股洗衣液的清香。在鹰巢他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那里只有男人,生活脏乱差。
但他依旧怀念那里的生活。
他翻看着老人给他的一些资料,准备开始寻找那些被刀伤害的人。即刻,他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彤。
“这个人……”Sun自言自语,接着翻看着彤的各种资料,“真的是她……”
但她不在这里。
Sun回到诊所,向老人打听了她的一些信息,得知了她已经回到了她的故乡。
离这里不远。Sun想。和Zhao的老家在一个地方。
他坐上了前往那座城市的大巴,开始了自己的漫长的流浪生活。
他从旅店中醒来,对着镜子打理他的头发,披上他唯一的一件风衣,来到了楼下的公共电话亭。
他拨通了那串熟悉的号码,许久过去了,却无人接听。
或许他在忙吧。Sun想。
他昨夜刚刚下车来到了这座城市。一座美丽的城市,有灯塔,有钟楼,四处充斥着一股文艺气息。步行街上满满的是叫卖声,河畔旁是一些画家在白纸上肆意地宣泄着自己的感情。
他走在河边,看着人来人往。他曾经来过这座城市,只为了杀一个人。
而如今他明白了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如果他不那么追求功劳,或许现在的事态还有所挽回。
他看向前方,不远处是一栋小型别墅。总计上下两层,看上去十分奢华,却也破旧不堪。他走近,便发现或许这别墅也已经几年没人打理了。他看向名牌,上面坐落着一个姓氏——赵。
这是Zhao的家?他想。
他站在别墅前,久久地凝视着面前的破旧的别墅。任凭身边的人流穿过,他的风衣的后摆却依然坚挺。
他走上一步,又是一步,又是一步。
他想了解这个男孩的童年。是什么造就了一个刺客的诞生。
他掏出一串钥匙,找见Zhao给他的,一把破旧的钥匙。顺着大门上的锁,轻松地划了进去。
推开铁门,发出难听的铁锈的声音。周围的人投来目光,或许他们在想,这么多年,这扇门终于肯动一下了。
草坪上杂草丛生,喷泉也已经干涸。长椅已经略微风化,露出黑色痕迹。
Sun推开别墅的大门,径直地走了进去。门自动关上,他面前是空旷的客厅。这里的陈设早已消失不见,或许被运走了吧。
他走上旋转楼梯,行走在走廊里,依次观看着门牌上的姓名。
终于,他见到了Zhao的名字。
他按下把手,准备推门进入。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Sun猛地回头,发现一个人已经跳起,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刀,正向他砍来。
Sun立刻侧身躲开,接着回手便是一掌,直直地砸在那个人的头上。只见那人踉跄着向后退去。Sun定睛一看,那是一个年龄和他差不多的中年男人,邋遢着胡子,头发上的油已经可以反光了,而他的右手上,盘曲着一些白色的血肉触须,缠绕在他的右臂,而那触须的底端,手的位置,长着一把白色的太刀。
那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向Sun冲来。
“拜托!”Sun拔出腰间的匕首,“总得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他便也冲了上去,躲过男人的一击,然后一刀刺在了男人的小腹上。
男人的血从伤口流出。Sun看见那些触须开始向伤口蔓延,直至接触到伤口。随即那男人便哀嚎一声。但他仍不管那些,几秒后继续冲向Sun。
“不长记性……”Sun自言自语,拔出另一把匕首,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男人冲到他的面前,一刀横着砍了过去。Sun迅速低下头,用右手的匕首划过男人的肚子,左手的匕首扎在男人的大腿上,再迅速拔出,举起抵挡住男人的第二次攻击,同时用右手的匕首竖着划过男人的大腿,接着迅速起身,在男人的身边旋转着,绕着男人,不断地将匕首划在他的身上。
男人身上的触须迅速布满他的全身。尽在那么一瞬间,白色的触须与刀剑变为一堆白色的肉状物体,包裹住男人。Sun能很清晰地听见肉馕内传来的哀嚎,几秒钟后,那肉馕便开始不断地减小,再减小,直至哀嚎消失,它才变为一把白色的太刀,不带有任何触须。
Sun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便他见过很多不合常理的东西,但他仍被眼前的残酷景象吓到了。但他必须收容这个异常物件,于是他捡起了那把白色太刀。
一瞬间,他感觉到浑身的力气如蒸发般消失。他头一昏,便栽在了地上……
我醒在一间小房间里。那里有些昏暗,不远处有着一张木质的书桌,那上面摆着一盏台灯。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一个女人,她个子不高,虽打理了头发却也仍有些乱。
我捂着自己的右臂,它还是有些痛。我看向灯光下的女人,觉着有些面熟。于是我试图坐起身,来看清那女士的模样。
“啊,你醒了啊。”那女士合起手中的书,“来吃些东西吧。”
我站起身,走向她,直至我坐在她的身旁,看见她美丽的脸颊,才能想起她的名字。
“彤……是你啊……”
“你才看出来么?”她笑了,并邀请我坐在她的身旁,然后端过桌子旁的一盘早餐,“先吃早餐吧。”
我接过盘子,视线却不在盘子中的煎蛋上。我在寻找附近的钟表。
“现在是早上,但这房子是没有窗子的。”她突然说,“这里是我的一个私人的工作间,我在这里整理情报,而且不被发现。”
我放下盘子。接着问她:“你还在那里工作吗?”
“不,那个组织已经解散了。”她回答。
“那……宝呢。”
“他?”她笑了,“组织里的每个人都已经各奔东西了。组织上不允许我们互相联系,避免我们之间有情报的泄露。”
“那你们还能在见到面么。”
“我们每个人都还有最后的一个任务,在完成最后的任务之前,我们都还是属于那个组织。只要我们完成了我们的最后一个任务,我们就会功成身退了。”
“任务?”我有些不解。
“是的……”她顿了顿,“告诉你吧,我们每个人都在调查一个异常物件。而我的任务,就是那把刀。”
我猛地想起还有那把刀。
“对了,那刀呢?”我问。
她指指我的右肩。我疑惑地看着她,接着用左手向右肩缓缓靠近,直到我的手指在右肩的后背处触碰到了一些……肉?
“这是!”我的手猛地缩了回来。
“那边有镜子。”她指着床边地镜子说,“去看一眼吧。”
我站在镜子前,背对镜子,然后转头看向镜子,缓缓地脱下我的衬衫……
我看见我得右肩上,贴附着一堆白色的肉团,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生物。
“这是……什么东西……”我抚摸着那团白色的肉团。
“这就是那把刀,现在的状态才是它的本体。”她站起身,“如果受到刺激的话,它就会变成之前那把刀,但它会吸收你体内的一些营养物质来保持它的生存。所以,它算是个寄生生物吧。”
“也就是说,它会杀死寄主?”我有些害怕。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而且,那个寄主,就是你。”
“有什么办法解决么。”
“当然有。”她举起右手,摆出一的数字,“一,永远不触发那东西。”接着又伸出一根手指,做出二的数字,“二,把那东西从你身上扒下去。”
Sun不知道要如何度过接下去的生活。彤给他安排了一家旅店。他在那个城市的咖啡店里找了一份服务生的工作,凭着帅气的样貌吸引了不少小女生的光顾。
而平日里,彤也会光顾这家咖啡店,与Sun聊聊天。
Sun开始满于现状。他在咖啡店里结识了一些朋友,每天欢笑地生活着。他们一起去吃饭,一起去逛街,一起去游乐园。
直到一天,他和彤坐在酒吧里,谈论着过去。
“你很满于现状嘛。”彤说。
“毕竟,我已经回不去了啊。”
电视上播放着关于被摧毁的陵园的新闻,播报新闻的女士说这可能是一次恐怖袭击,但已被证实是一条虚假的消息,她劝解着观众们不要轻信谣言。
“那是他们干的吧。”彤抿了一口酒,说。
“嗯……”Sun若有所思。
“Sun。”彤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他们邀请你回去,你还会回去么。”
Sun没做回答,他响起他和他的咖啡店朋友们一起吃饭,一起去游乐园的日子……他又想起Zhao的袖剑划过他脸颊是鲜血的热度……
“我已经回不去了……我如果没法证明我自己,他们永远都会觉得,我是真正的凶手。”Sun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握住下巴,笑着说,“而且,我现在也很幸福啊。”
“Sun,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彤叫过正在工作的我,“已经有人盯上你了。”
“盯上……我?”我问。
“是的,就是因为那个。”她指着我的右肩。
“这个东西还有多少人知道?”我有些生气。
“我总结我收集到的所有可靠情报,得出了这些结论,都总结在这份报告里了。”
我接过报告,将文件拿了出来。
“所以。”我翻看着文件,“你可以退休了?”
“不,还没有,我必须让那些肉团有所归宿,要么归我们,要么归基金会。”
文件的最后一段旁边,印着一个老人的照片,而我对这老人还有记忆,他便是那个诊所医生。
“这是那个诊所医生?”我问,“他和这堆肉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彤拿回文档,“这个肉团就是从这个老头那传出来的,是他把这些肉团的初代细胞植入了一个患者体内。他是个男性,是个大学生。本身只是去看医生,却在药物中感染了这些白色细胞。”
“有名字吗?”
“姓金,名字暂不清楚。当我再一次到那间诊所时,那里已经换人家了。四处打听后才知道,那医生已经死了。是被谋杀,死于刀伤。”
“是金干的么?”
“目前来说,是的。”她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男子的照片,乌黑亮丽的头发,长长的刘海,显得十分斯文。
“这就是金。”她说。
“所以,他随时会找上门?破坏我的美好生活?”
她顿了顿,说:“是的。”
那一天晚上,我仍向往常一样,站在咖啡店的柜台前,准备换上衣服下班。
突然,大门被打开。我看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的黑色,带着兜帽,啃着指甲。
“这位客人……”我走上前,“小店打烊了。”
我看见他嘴角的笑容,突然,他用手攥住我的脖子,将我举在空中。
我拼命地挣扎,试图摆脱这种窒息的感觉。他仍笑着,用另一只手摘下了兜帽。我看见一头雪白的头发,长且乱。我认出了,他就是金,即便与照片上的人大有不同,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
他右手一挥,手中出现一把白色的匕首,划过我的肚子。
我能感觉到鲜血在我的肚子上流动着。他将我丢在一旁,走向吧台受惊的店长。
接着,他开始用匕首攻击着每一个穿着和我相同制服的人。那些和我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去游乐园的人。
“停……啊……”我试图阻止他,吃力地用小臂支撑着地面,拼命地想站起身。
大门打开,彤举着手枪冲了进来。她一发子弹打在了金的头颅。
只见金的右臂上突然出现一堆触须,突破黑色的衬衫,缠绕着双臂,向子弹孔绕去。
金不慌不忙,拽着彤的衣领,将她丢向了吧台。
我站起身冲向了金。他挥舞着匕首,我不断地闪躲,在空隙中对他进行反击。但都没有效果,无论我的攻击多么频繁或是能造成多么大的伤害,他都没有理会。接着他转换攻势,向我发动了进攻,一脚踢在我的脸上,将我踢向了酒柜。柜子里面的酒瓶砸落下来,碎在我的身上。
金的右手被触须布满,而那把匕首似乎也变成了类似于爪子的东西。
他没有理会我,只是走向彤,一拳砸在她的脸上。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却不能反抗。我想起我的右肩上也有个白色细胞团,于是我用左手抓住它。
拜托!拜托!快出来啊!我在心里呐喊。
金的右手贯穿了彤的肚子,我听见一声哀嚎。
我又一次见证了朋友的离开,我能感觉到我的脸颊有液体流下来,从我的眼眶。
我,不想再碌碌无为了啊。
Sun的右臂被触须包裹,底端便是那把白色的太刀。他冲向金,一刀砍在金的右臂上。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找到真相!”金大喊。
Sun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太刀。而金也不堪示弱,两人的武器在彼此的身体上留下无数伤痕,而那些触须也在他们的身上迅速蔓延。
金已经开始感到有些吃力,但他的攻击仍占上风。他抓准机会,一脚踢飞了Sun。
Sun重重地砸在了后厨的冰箱上。但他仍然站起身,无论触须在他身上如何蔓延。
金冲了上去,不断地在Sun的身上留下伤口。Sun无力抵抗,最后,触须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金的身体也被触须吞噬大半。他喘着粗气,却笑出了声音。
突然,那些触须连同肉团开始消散。逐渐地,逐渐地,缩回到了Sun的刀子里,而金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毫无伤痕的Sun。
“怎样……”金说,“痛吗?”
Sun低着头,表情十分严肃,接着缓缓地抬起头。
“你以为,事到如今的我,还会惧怕这些疼痛么……”
接着,Sun挥舞着太刀,不断地砍在金的身子上。金试图用满身的触须去抵抗,却毫无效果。他越来越累,力气正在逐渐地消失。而他也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被这些触须吞噬……
昏暗的灯光下,Sun翻看着彤留下的资料,却发现了这样一页日记:
真是抱歉,Sun。其实有一件事瞒着你很久了。还记得你成立Beta-19之前的事情吧。你被降级了,因为你在任务中杀错了人。那时,你本来的抹杀目标是我,但当宝知道这些事后,便给了你上级错误的情报,替我找了一个替罪羊。于是你的任务从最开始就是错误的。而今我才知道,我不仅导致了你的降级,还促使你离开了Beta-19,那个你爱的家。在这里,我诚挚地对你说一句抱歉。也许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意思了。拿着这封信回去吧,回到那个你爱的家。 对,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请转告宝,在他回来的时候,去看看我,在我的碑前放一朵我最爱的花,或者是栽上一簇蒲公英吧。
那一天,Beta-19像往常一样来到Shan承包的那家咖啡馆。老板递给他们一个包裹。Wang拆开包裹,发现里面有一个装着一堆白色物体的广口瓶,还有一个老式通讯电话。
SCP-CN-492的特殊收容措施中,SCP-CN-492看着玻璃外的景色,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