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兰的回忆,终止在水仙离开百花谷。但想到这里,又触动了子兰自己的心事。
“二姐,大姐什么时候回来?”莲心听到大姐离开,心下默然,有些不舍,忙想起问大姐的归期。
喜欢绘画的人,一定是极富想象力,又浪漫、唯美的。水仙,不但绘画有天分,而且透着灵气,她的画匠心独具,总能让人产生许多联想。比如,别人画桃花,总着力表现其娇艳、烂漫之态,而水仙画桃花,画却是桃花雨,风吹过,花飘落,如春雨。而着墨飘落的不同桃花的状态,让人想到坚强、不舍、顺应、抗争等品质,抑或也会想到“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句子,这些自然都是乐观的想法。悲观的人可能会想到磨难、挫折、失去、踩踏、早夭等情境,或者也联想到“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的诗句,这可能是想到了谁的经历,或许顾影自怜。大姐的画,总是让三个妹妹有很多联想,爱不释手。想起姐妹们一起看大姐画画、赏画、评画的日子,温馨快乐如昨,莲心心里莫可名状。越发为大姐的遭遇不平,美丽大方、才华横溢的大姐,为何没早点遇到她的有情郎,反而碰上这样的揪扯,晃掉了自己最黄金的青春岁月?
“我也不知,大姐一定会找到适合她的大姐夫,等那时,估计就会回来的。”子兰不知是为了安慰父亲和妹妹,还是自己本就对大姐充满信心,坚定的说。
“嗯,我也相信,老天爷绝对会给大姐指一个配得上她的男子,一起回来。那二姐,你呢,你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办了?”大姐婚事遇阻,二姐芳龄十七,早就有婚约,也该嫁了。
“心儿也十四岁了,给她说说吧,咱们爷三,今天就说说话,当解闷了。”子兰还犹豫着,不知如何,孟清风吩咐了下。
听到父亲的话,子兰回想起自己的事情,也觉得早晚要告诉小妹,不如趁现在,说个明白,随把此事的本源始末,一一道来。
子兰也是跟大姐一样,早就订了亲的。订的是孟家世交岳府的大少爷岳鹏远。岳鹏远的曾祖父岳震曾任户部尚书,与子兰曾祖父同时为官,因是同乡,又政见相同,私交甚密。到了他们祖父这一代,子兰祖父做了江北巡抚,而岳鹏远祖父时任国子监,虽不在一起办公,但两家也常有往来。子兰祖父还在的时候,由祖父做主,在子兰三岁那年,给岳家订了姻亲。到了他们父亲这一代,孟清风与岳鹏远的父亲岳志也算同窗,曾在国子监一起读书两年,并是同榜登科的进士,也即是同年,彼此熟络,也谈得来,所以,两家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友好关系。孟清风承袭了父亲官职,而岳志做了军器监。岳鹏远却是对习武极感兴趣的,凭着对武功的热情和执着,很快技压群雄,一路升迁至左骁卫,看起来前途无量。
子兰小的时候,岳鹏远随祖父来过孟府,算是见过一面,只记得是个憨厚老实的男孩。
子兰八岁时,孟家搬到百花谷。从此,孟家跟亲友少有往来,但还是有书信联系着的,且孟清风也偶尔去与友人相聚。但子兰和岳鹏远再未见面。
到了子兰十四岁时,孟清风收到岳家书信,说是岳鹏远的祖父病危,看是否能在岳老爷病逝前给他们成婚,否则等岳老爷真的仙逝了,岳府三年之内不能办喜事,那子兰就要等到十七岁。
子兰觉得自己还小,而且母亲去世之后,自己和大姐能帮着父亲料理家事,也算是父亲的一个得力助手。自己若这么早嫁了,两个妹妹都还小,真是不放心,而且还真的不想离开这个家。然后,孟清风亲自去看了岳老爷,并且婉拒了现在给子兰成婚的事,难得岳家都是明理之人,此事也就作罢。
今年,岳府的守孝期已满。果真,上个月,孟清风收到了岳鹏远的书信。信中,岳鹏远说了一些事,让孟清风又陷入愁思。
原来,岳鹏远在一次镇压河东叛乱时,不忍残杀被逼而反的百姓,惹的龙颜大怒,被贬至北疆戍边。此时,信中也说得恳切,北疆常有突厥等部滋扰,不太平,且北边风沙大,天气不好,生活应该很艰苦。此时,娶子兰进门,很觉得对不起。不过,子兰若不愿意随同前往,可待在岳府,他一定会回来。不管怎样,都尊重子兰的意思。信写的诚恳、有情有义。
孟清风很清楚,以现在朝廷的情况,岳鹏远到了边疆,除非很需要,就很难召回了。若是回不来,子兰在岳府岂不是守活寡。但若是跟了去,也会很遭罪的。这可如何是好?
孟清风还是把信给子兰看,让女儿决定,子兰看完,略作思考,很快答复父亲,她跟他去北疆,并表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怎样,都随他去。
孟清风按女儿的意思回了信,岳鹏远很快回信,对子兰很感激,决定下个月娶子兰过门,因为离他戍边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准备成婚一个月,婚后在家呆一个月,就要启程了。
“我跟他去,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夫妻不是只能同甘,还要共苦,我不能因为吃苦就不嫁或嫌弃,如若这样,还怎么过一辈子,谁一辈子没个七灾八难的,遇到了,就相互扶持着走过去。如果这时候,我都不肯支持安慰他,还有谁可以?若是真的有其他女子可以,他也不必娶我了。”子兰向来是有主意的,想的也明白。在回忆完自己的事情的时候,补充了这样的话。
只是大姐刚走,她过一个月要嫁人,过两个月要随夫戍边,父亲忧思成疾,两个妹妹也马上到了婚嫁的年龄,真让人放心不下,可是不去父亲岂不是更不放心,这才是子兰最担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