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

    小时候的外婆家是要走很久弯弯曲曲的小路,等到达一个半山坡,山坡上唯一的土瓦房就是外婆的家了。

    在我五岁的时候父母把我放在了外婆家办理了入学就外出打工了,小小的我看着眼前的人驼着背,满脸的皱纹看起来皱皱巴巴的,陌生害怕的感觉强烈的涌入我的内心。外婆听力视力都不好,我和她很难沟通,每次我和外婆说话都把自己说得直跺脚,外婆也不怎么和我说话,更多的时候都是用她那双满是皱褶的手摸我的头,我每次都很嫌弃的用小手推开外婆的手,然后躲的远远的。 没两天就上学了,上学之后我似乎有很多小伙伴,但是和我最亲近的是阿虎,阿虎的家离外婆家很近,只要穿过一口池塘的田埂就到他家了,那个池塘的水都是满满当当的,似乎要溢出来似得,每次去阿虎家我都很害怕掉进去,可是为了不呆在外婆家,我每天都能走那个田埂三次以上,似乎天天在阿虎家吃饭,那时候总是感觉阿虎家的饭菜特别好吃,外婆家附近的人都很照顾外婆,也很照顾我,每次阿虎的父母问我吃不吃饭的时候,我回答的都特别诚实。阿虎也总是会来外婆家等我一起上学,外婆总是早早的就起来做好早餐,可是我却很喜欢赖床,每次都是等到阿虎已经来外婆家了才慢悠悠的起来吃早餐,外婆家有一只老母鸡,每天都会下一颗蛋,每天的蛋都会到我肚子里。

    上学之后,我似乎面临了一个难题——做作业,我们班的班主任是我表舅,每天都喜欢布置繁重的作业让我们回家做,我这野性子哪里会想着做作业,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就面临着表舅的体罚,有时候是拿竹条抽手掌,有时候是让我们蹲马步,把手伸的直直的,然后把一块又长又宽的木板让我们用手臂撑着,表舅是一个很喜欢体罚的老师,这让我害怕去上学,于是我就会编着理由逃课。我逃课的时候会拉着阿虎,阿虎似乎也很乐意和我逃课。逃课的空闲我们就去山里田间穿梭,去小溪里抓螃蟹,似乎觉得逃课比上课有趣的多。可是表舅放学之后就会来外婆家找外婆,我会提前告诉外婆我去上学的路上不舒服,鼻子出血了等原因没有去学校,等表舅来到外婆家的时候外婆就会和表舅说我生病了,明天再让她去上学。可是阿虎总会被她父母打骂,并且还说是他带着我不去上学,我内心很愧疚,可是还是经不住逃课的诱惑,继续逃着课,直到期中考试的时候,我考了两个50分,回到外婆家,我兴奋的和外婆说,我两科加起来有100分,外婆笑的合不拢嘴。

    外婆有时候会拿些农作物去集市上卖换一些钱回来,有一次外婆赶集前问我想吃什么,我说自己想吃炸鸡,并且翻出图片,身形并茂的形容着,跳跃着看着外婆的离去,并且兴奋的穿过田埂告诉了阿虎,阿虎便在我外婆家和我等着外婆买炸鸡回来,直到阿虎的妈妈叫他回家了。我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我兴奋的起床却看到锅里炖着鸡汤,于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说我是想吃炸鸡,不是要吃炖鸡,你什么都不懂。然后就哭着跑到学校去了,连阿虎都没有等。如果遇到星期六星期天赶集,外婆会带我一起去,可是外婆每次都会买一份面给我吃,自己面前永远都是一杯白开水,然后喝着白开水坐着看着我吃完。有一天外婆带我买了一双儿童白布鞋,穿这很合脚,走路也轻盈,可是因为是外婆买的,我显得很嫌弃,也从来不穿,外婆的鞋只有一双,是一双有着花纹的布鞋,我记得鞋上已经裂开口子。 一学期过去了,父母来外婆家接我了,我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可是还是跟着父母走了,我离开了外婆,离开了阿虎,并没有来得及和阿虎告别,可是我和外婆说,如果你病了,记得和我说,我会回来看你的,我也不知道外婆有没有听到。

    第二学期我就在奶奶家读书了,奶奶家的房子又大又宽敞,奶奶家的小伙伴不只是我,还有我堂姐,表哥,表姐,我弟和我堂弟,似乎奶奶的爱要分成很多份,到晚上的时候我和我弟弟跟着我爷爷睡觉,我堂姐堂弟跟着我奶奶睡觉,表哥表姐已经上初中了,他们睡在楼上,奶奶也没有外婆脸上那么多皱纹,背也不驼,每次奶奶赶集都会带些吃的回来,然后用称分成一样多的重量,分为三份,奶奶的爱很公平,可是我在奶奶家待的两年让我无比怀念在外婆家的日子,我才知道外婆对我有多好,后来过年去外婆家拜年,我兴奋的穿过田埂去找阿虎,可是他家的门都是锁着的,后来再大些上三年级了,每每到阿虎家去,他都不在,才想到问附近的邻居。他们说阿虎全家都搬到城里去了,这个房子也不会来住了,我才知道我永远联系不到阿虎了,不知道阿虎还会不会记得我。

    三年级的时候父母回来了,我从此跟着父母,不再是留守儿童,去外婆家的次数也变多了,可是每每去外婆家的时候,外婆总会偷偷告诉我,她的那个柜子里有好吃的,让我去拿,我不知道外婆留了多久,可是保存的都很好,后来六年级,外婆病了,脸上的皱纹更多了,背更弯了,病好了就得了老年痴呆,整日疯疯癫癫的,可是还是记得把吃的留给我,可是每每告诉我吃的东西,由于保存方法不对那些都已经不能吃了。 到初二的时候,我的班主任是我外婆家附近的人,和我的母亲是同学,对我颇多照顾,那时候我还是走读生,快要放暑假的一天回到家里,母亲告诉我外婆去世了,第二天我还是照例去上学,晨读的时候班主任问我外婆的情况,我瞬间泣不成声。他也没继续再问了,到了下午,父亲来学校接我去外婆家,我才知道外婆是掉进了那口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水来的池塘里淹死了,我去的时候外婆已经平放在家门口的木板上,似乎被水泡过之后皱纹没有那么多了,背也没有驮了,我过去摸了摸外婆的手,没有害怕的感觉,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对我好却不求我付出任何东西的人了。后来舅舅把外婆的尸体放到了棺材里,我跪在棺材前烧纸钱,这次我没有流泪,我希望外婆能进入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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