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史新编之晋文公称霸

        晋文公三年。

        初秋的早晨,秋风渐凉,秋意渐寒。晋国军队训练场人头攒动,士兵们表情严肃,后排的士兵偶有低声交谈,而更多地是相互交换紧张的眼神。因为中军主将先轸正在高台上大声宣布国君的命令,中军战车的长戈兵公子欢、御者狐会、徒兵赵盾三人不能团结一心、同舟共济、相互配合,军事训练中出现重大失误,三人均被打军棍二十,而训练认真,配合有成效的三辆战车的士兵则得到国君的奖赏。 春秋早期诸侯之间的战争基本是车战,每辆战车有御者一人人,长戈兵四人,还有徒兵也就是步兵数十人。御者自然是操控战车的,而长戈兵则在战车冲锋时举着长戈攻击,徒兵在战车攻击时要跟在战车后面,而战车缓速或者停止时,徒兵则要负责保护战车。三者必须相互配合相互照应,相互配合,用当时的语言来说叫“卒乘辑睦”,战车的威力才能发挥到最大。

       晋国是周王朝的一个历史悠久的姬姓封国,平王东迁后,王纲解纽,晋国逐渐兼并周边小国,使自己成为一个大国。晋文公成为国君以来,天下大势明矣,晋国与楚国之间必有一场大战来决定谁会成为齐桓公之后的又一个霸主。于是,晋国积极扩充军队,将上下两军扩充为上中下三军,并增加了每军的人员编制。三军中中军最重要,战争时,国君也随中军行动。

       春秋时期军队的士兵都是成年贵族男子,晋国军队的人员结构非常复杂,既有晋国初封时的老贵族子弟,也有后来兼并过程中臣服的新贵族子弟,还有很多晋国北部附属而又有一定独立性的半游牧部族的贵族子弟。北部贵族子弟对马匹熟悉,因此御者多数是北部贵族;而长戈兵因为显得地位比较高,则多数是旧贵族;徒兵则不少属于兼并过来的山地新贵族子弟。晋文公自己的儿子公子欢(后来的晋襄公)就是中军的长戈兵,而北部贵族狐氏家族的世子狐季是中军的御者,晋文公的重臣上卿赵衰(被晋国兼并贵族的代表)的儿子赵盾则是中军的徒兵,这三人正好被编在同一辆战车。

       晋国地广人多,各地风俗习惯和国民性格也迥然不同,而各地的贵族子弟更是其中的典型,都非常注意自己宗族或者部族的独立性以及特殊性。像北部边境地区的狐氏家族自认出生高贵,势力庞大,晋文公的母亲也是出自狐氏家族,狐氏家族的贵族子弟对晋国宗室子弟极其轻视,认为宗室子弟多是废物,居然不能驾车,因此战车御者多数出自北方部族。事实上,晋国宗室子弟不是不能驾车,不过相比北方部族的贵族子弟确有不如而已,当然公子欢是个例外,他不仅是个优秀的长戈兵,同时也是一个优秀的御者。旧贵族子弟也看不起山地贵族子弟和北部部族贵族子弟,认为自己是征服者,他们不过是被征服者而已,甚至在没有这些地区臣服于晋国之前,晋国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强国,他们认为这些新加入晋军的士兵甚至可能都听不懂晋军的命令,上了战场就是累赘,而且会拖累整个晋军。山地贵族虽然口中不言,但多数都为自己古老的血统和习俗而自傲。

       种种的原因使得晋军的训练非常的不顺,御者、长戈兵和徒兵之间的相互配合是最大的问题。虽然晋国君臣都知道楚国长江以北的士兵(主要是御者和长戈兵)与长江以南的士兵(主要是徒兵)也不甚团结,作战配合也有问题,但是楚国幅员比晋国更辽阔,能够出动更多的兵车和士兵。晋国在人数上必然劣势,要击败楚军,必须提高战车战斗力,而一辆战车的御者、长戈兵和徒兵之间团结一心、相互信任、相互配合才能将战车的威力发挥到最大。一辆战车配合好了,是整个战车方阵配合好的基础。但是晋军内部情况微妙,使得战车训练中的配合与呼应始终难以令人满意。中军主将先轸、上军主将狐偃以及下军主将都心知肚明,也采取了不少措施,但是这种不能明说的情况,使得他们的努力并没有太多的效果,最后中军主将先轸不得不将这种情况汇报给晋文公。

        晋文公成为国君之前曾在各国流亡十九年,备尝艰难困苦,洞明人情世故。晋军战车训练中的各种情况,晋文公早已得知,但此事既不能明说,也不能用强,微妙的情况必然要用微妙的方法来解决。晋文公思索良久,于是某日朝会前,晋文公将公子欢、中军主将先轸、上军主将狐偃及其子狐季、下军主将、上卿赵衰及其子赵盾秘召进宫。随后在朝会中,晋文公宣布为了检验晋军训练效果,明日清早将亲临训练场,观看晋军训练,对于配合熟练的士兵进行奖赏,对于配合不熟、不够团结、没有集体观念的士兵要给予惩罚。

       翌日,在晋文公的注视下,一向是训练中标杆的公子欢、狐季和赵盾组成的某一中军战车出现重大配合失误,晋文公勃然大怒,在全部士兵面前怒责跪在他面前的垂头丧气的三位贵族子弟,并且要给予重罚。扈从国君的众大臣不得不苦苦劝阻,最后晋文公怒气稍微有所缓解,考虑这是自己第一次视察军队,再加上众大臣苦苦求情,酌情对三人从轻处罚,如有再犯,必将重罚。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始的情节。而后,晋军的战车训练日渐娴熟。

       晋文公四年。

      晋国楚国城濮之战,晋军大胜,于是晋国称霸中原,晋文公也成为齐桓公之后的又一霸主。

     史迁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诚有是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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