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言:这里贴一封在我的理想主义时代留下的唯一一封"情"书,真不好意思!我以为丢了,多年来一直想念这封信里他对我的关怀、爱护以及对我理想追求的理解,前一阵又找到了,收藏回来,放一份在这里。现在的他,苦大仇深,眉头拧成一团,不会再为我写一个字啦。。我呆坐在这里,坐在这个过去时代的“茑萝”情书里,不合时宜地纪念我曾有过的年轻和梦想!独怆然而涕下。我得实事求是地说,这篇文章有太多的溢美之词,我不想谦虚,只当情书怀想而已……
情书正文
茑萝的诗和画洋溢着北国的气息。那里的夏天匆匆流逝,给蛰居在双层门窗后面聆听北风呼啸的人们留下灿烂的遐想。他们盯着通红的炉膛,沉浸在对阳光的怀念中。八月的阳光,来自明净高远的天空,穿透千姿百态的云,流过阡陌纵横的原野、开黄花的灌丛、孤独的村庄和宁静的街道,使马背焕发虹彩、使槐叶像风铃般闪烁、使黄土墙舒展深深的皱纹,赋予万物迷幻的色彩和明晰的轮廓。“当晚熟的果实弥漫芳香/我们的果园不再荒凉/当晚霞映照大地的村庄/结冰的河流美丽如梦一样/我们走回村庄/我们环坐在温暖的炉火旁”。如今,她在临街的楼里敲键盘,汽车轰隆轰隆地驶过,邻居在放摇滚乐,楼上还在装修,这都不能把她吵醒。离开家乡后,童年的记忆成了她的白日梦。
她非常单纯,见到陌生人不知道说什么,被人骂了不知道怎么还口,在单位里,她对复杂的人际关系无所适从,也不懂得利害冲突。因为这个,她有时吃亏,有时又讨人喜欢。她尤其讨两种人喜欢——老人和小孩子。老人喜欢她,是因为她像小孩子,小孩子喜欢她,还是因为她像小孩子。
她干过的唯一的职业是老师。学校组织画展,她就加班加点地辅导孩子们创作,搞出了四百多幅作品,在用作展厅的体育馆洋洋洒洒地占了一半地盘,孩子们高兴透了,争着跟她在作品前合影,校长也来跟她合影,这校长是个老头;可是教研组长恨透了她,因为教研组长的学生的作品只占了四分之一个展厅,校长没跟她合影。她很怕茑萝当上教研组长,其实这是多虑,茑萝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她决定给茑萝穿小鞋。在全省学生画展来临之际,教研组长怂恿美术老师们在学生的参展作品上动手脚,把它们搞得像美协会员的画一样,只有茑萝被孤立在这次行动之外,茑萝自己根本想不到这种招。结果,其他老师辅导的作品得金奖、银奖,茑萝的学生连个纸奖杯都得不到。于是教研组长就有正当的理由推迟茑萝转正、在下学期的课表中减少她的课时了。她拿不到几个钱,可办画展还是那么卖力气,校长还是那么喜欢她,教研组长还是那么恨她。茑萝就是这样的人。
有一段时间,在别人的鼓励下。她试着写小说,因为小说能卖钱,可是还没堆砌到两万字,她就服了:小说是个非常世故的东西,让她这么天真的人去干琢磨别人的勾当,她吃不消。
她对童年和故乡的眷恋类似于海子。她的诗中也频繁地出现“麦田”、“村庄”等意象,这是她的真实记忆的一部分。但茑萝这株草毕竟生长在长城以北,在金黄色的、馨香的梦境之外是一片荒凉、孤寂的原野。“我无法将旷野遗忘/我总想对旷野说些什么/它承载的岁月太老/任何一只鸟儿的歌都太年轻”、“旱地的河床上/有无数皴裂的口子/那是旱地河床/疼痛的眼睛”、“想起冬日的火/我总忍不住微笑/窗外的北风和冰雪/仿佛与我们无关/它很柔软 好像我们/无意搁在外面的/另一个心脏/我们如此依赖它/因此判断/世界是否荒凉”。水和风沙、植物和霜雪、休眠和萌芽、梦幻和知觉的冲突贯穿着茑萝的诗歌。如果说海子是一株疯狂生长的伟大的麦穗,茑萝则像冻土中一粒做梦的小种子。这是我作为一个读者的评价,她自己没有这么考虑过,她写诗只是在呓语,既不知道自己要表达的是什么,也不期望别人理解,这些诗,如果不是被人偷偷地贴在百越南楼上,就不会公开。茑萝没有机会和别人交流,只管闷着头做自己想做的事,根本不知道同行们在干什么,也没想过自己应该走什么路子,一切表达都是不经意的、天真的,她还在渲泻,还没有成熟到能够对自己的创作进行回顾和反思的程度,不要说对创作,她对自己的人生都还没顾得上这么做呢,她的人生就是在-20°C至+20°C的气温中长大,然后坐3000公里的火车到一个连砖头都热得冒汗的地方去当美术老师,再坐2000公里的飞机逃到一个气温适中的地方画画写诗,这时候世道已经变了,写诗的人比藏羚羊还稀少,诗歌社团已经销声匿迹了,当它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风起云涌的时候,茑萝还在小学体育课上为跳山羊而苦恼呢。
如果茑萝再大十岁,也不知道她会走什么样的路。阅历是无法刻意追求的。如今,茑萝把自己关在一扇防盗门里,做梦呀,写诗呀,画画呀,她说自己是涂鸦,可我看那些画只有她才画得出来。她画的东西,也许是童年的记忆,也许是倏忽即逝的梦境。有的很具象——夜幕下一道烟柱被风吹得像白色的裹尸布一样,我可以说那是十二月份的火力发电站,也可以说是地下鞭炮工厂着火了,但是,有的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一团灰里吧唧的色块卷着细细的黑线条是什么?那三只长着鲤鱼眼睛的怪物是什么?王小波写2015年的一个画家,搞不懂自己画了些什么,又不同意派出所给他的画贴上“海马”、“海螺”等标签,结果被吊销了画家执照,他只好装成邮筒、妙龄少女和游山的驴,同画商谈交易。让我们来警告茑萝:要是她再执迷不悟的话,到2015年她就只好打扮成一株酷似菠萝的植物,给自己贴上“茑萝”的标签,到沙漠里去和画商接头了。
歌曲名:纯音乐-英雄的黎明
2013.4.5发于和讯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