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香椿树
从我记事起,家里的院子里就有一棵香椿树,那是父亲种的,因为父亲爱极了香椿的味道。
每年的的清明前后,当春风抚过枝头,香椿树已经开始悄悄抽芽,它的芽儿色泽红润,宛如少女的红唇,鲜艳透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个时候的香椿芽是最嫩最美味的。父亲把准备好的的长竹竿,绑上铁钩,就可以扒到美味的香椿芽了。父亲搬起梯子,动作利落得爬上屋顶,拣最嫩的芽子往钩里一套,用竹竿一拧,只听“啪”的一声,一簇鲜嫩的香椿芽飘然落下。不一会儿功夫,地上就落了一大片,我就负责拿着篮子把一簇一簇的香椿芽捡起来。抬起头,午后温暖的阳光泼洒下来,落在我的脸上,父亲的身上,柔柔的,细细的,我眯着眼睛,透过香椿树的枝丫望去,父亲的身影高大颀长。
父亲简直是一位生活的艺术家,他总能用香椿芽做出不同的美味。父亲把香椿嫩芽洗净,用开水焯一遍再切碎,和白嫩的豆腐拌在一起,放上调料,白绿相间,色香俱佳,让我这个小馋猫垂涎欲滴。他也会把切碎的香椿和着鸡蛋炒着吃,香喷喷的。有时候,家里吃面的时候,父亲也会在面里放点切碎的香椿芽,本来普普通通的一碗面,因为加了香椿芽的缘故,立马变得异常美味。
院子里香椿树的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年华易老,物是人非。“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回忆里那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却永远成了回忆。
父亲去世,已经七年了。
去年,因为老院疏于打理,院子里的香椿树被砍掉了。只剩下老树圆圆的树桩,像一张布满沟壑的,老人的脸。每一条纹路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隔着时间的长河,我觉得自己依然是那个,在阳光下踮着脚尖,眯着眼睛,仰望父亲的小女孩,而父亲正在拿着长长的竹竿,为自己馋嘴的女儿扒香椿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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