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一种情绪叫做“钻牛角尖”。

佛家将其称之为“执”，也是一种“障”。

人在一种情绪中沉溺游走的时候，其实是很难自知的。即便能够自知，也很难从这种情绪中跳脱出来。尤其在很多激烈而纠葛的关系里，我们会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一路裹挟着横冲直撞，直到最后一切破裂到难以收场。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或许是多年以后，我们完全从那种情绪，那段关系中脱离出来，才发现也许当时自己可以处理得更好。不知道，你是否也曾有过让你觉得本该处理得更好的糟糕关系？

1.

“我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自己当时处理得很糟糕，我起码应该给对方一个交代。”茜拉跟我说起这段关系的时候，已经是他们结束6年以后，也是她彻底放下的4年之后。

他们在高三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选择了走在一起，却也承诺彼此不想因为过于分心而影响自己的成绩和即将到来的高考。可是少女怀春的心思和少男“发春”的荡漾是你控制不住而洋溢在脸上的。茜拉说：“那个时候，看到他过来找我，就会莫名其妙地激动和开心。”而男生总是在意着她说的每句话，想尽办法满足她的想法。比如，一个大男生居然到处打听哪里可以买到Hello Kitty的玩偶。他们几乎瞒得滴水不漏，让信得过的朋友帮他们暗中传信，即便有几次被身边的朋友怀疑，也是坚定地一口否认。

那个时候他们一个住校，一个走读。每到周六的时候，男生总是想尽各种办法，编各种理由请假，然后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出去约会，看电影。晚上打车回学校，当车停在校门口的时候，两人像特工队似的猫着身子，从车窗里观察有没有熟人从学校出来，然后再从车里出来。为了避免被现场抓包，还要特意间隔几分钟进学校。我一度很想知道，当时那些个出租车司机看他们时的表情和内心的想法。

后来，茜拉忙着准备艺考，结果却没有考上。而后来高考的发挥失常，让她变得十分消极和沮丧。“我觉得自己那段日子超极恐怖，跟发了疯似的。”茜拉一脸认真却又很好笑地看着我。男生考得很好，想跟她报一个地方的学校，于是不断发短信问她考得怎么样。她一条都没有回过。“我当时有一种想法，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他。”这个想法在现在的我俩看来都幼稚得有些可笑。可是，当时自尊而要强的她在不断受挫后，在那种想法和情绪里久久不能自拔，似乎并不难以理解。在男生连续发了一个月的短信之后，她终于回了一条：我们分手吧。于是，男生又给她打了整整一个月的电话。她一个都没有接。男生想尽各种办法打听她想报哪里的学校，知道她想去上海，就把所有的志愿都填了上海的学校。结果，茜拉却刚好被一个用来保底的广州的学校录取，于是两人就阴差阳错地没在同一个城市。“其实，他本来能上更好的学校的。我也是神奇，前面报的上海的学校竟然一个都没录取。”

在茜拉大一生日的那年，男生给她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邮件，讲述了彼此之间的点滴和自己内心的想法。可是，茜拉说自己还没从那段情绪中脱离出来，于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她花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才从彻底从这段关系里走出来。之前在路上看到有关那个男生名字的广告牌她都会突然变得神经紧张。但是，“其实我挺对不起他的，如果可以，”她说，“我绝对不会处理得这么糟糕。就算要分手，我也应该给他一个说法和解释的。”

2.

然而，有些故事即便是有解释和说法，结局似乎也依旧很糟糕。

牧牧说铭同学是他高中最好的朋友，甚至没有之一。用牧牧的话说，他们两个的性格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自己都很讶异他们居然会成为形影不离的朋友。的确，牧牧热情，铭同学略微有些冷漠；牧牧话多，铭同学则比较沉默。这种死党组合，在我们眼中简直就是一种诡异的存在。我个人并不怎么喜欢铭同学，高冷也好，端着也罢，骨子里透着一股距离感。可是，他唯独对牧牧言听计从，凡事迁就他的喜好脾性。然而，他俩最后闹得形同陌路却是因为一件现在看起来完全没啥了不起的事。

某一个周末，牧牧想叫铭同学出去玩，可是铭同学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推了过去。结果，在下周上课的时候，班里就传着铭同学和班里某个女生出去看电影的流言。牧牧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不能坦白地跟自己说，最多就是被自己骂几句重色轻友罢了。至于那个女生，在大家口中的风评一向不好，尤其是在男女关系方面。于是，牧牧跑去跟铭同学说，像这种事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瞒着他，还有千万别和那个女生在一起，因为她在感情上的作风一直不佳。傻子都知道的结果是，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于是，牧牧跟铭同学发生了认识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执，直到牧牧甩出一句：“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的话，以后就别找我了。”

他说，那是他长那么大做过的最愚蠢的一个决定。如果换成是其他人，他根本连管都懒得管。可是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在那个情绪里，他用了一种最极端的方式试图让对方逃离一场他认为的灾难。当然，他没想过自己会赌输，因为那个时候他一直自信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相信自己对他的影响力。结果却输得一败涂地。

后来，铭同学跟那个女生没几个月就分手了。而他俩之间也再没联系过，即便路上遇到也没再有过交流，形同陌路。再后来，牧牧曾试着跟他交流过，可是彼此都发现似乎已经回不去了，于是就没有了后来。牧牧说：“其实就是因为年少意气而表现得那么决绝，我本可以完全视而不见，即便我们的关系会有影响，却也不至于到现在这般田地。”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插手过任何人的感情问题，即便关系再好再亲。

3.

有时候，在一段持久的关系中，我们总会出现很多处理不好的糟糕瞬间。

严格来讲，我一直没有所谓的“青春叛逆期”，但在跟家人相处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些情绪暴走，脾气上火的瞬间。我母亲的性子虽然比较温和，但是因为长期处理工作的原因，多少会有些性急。加之家长总会在一些你可能本身就很烦躁的事情或者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唠叨着自己的“嘱咐”，或者在某些你不想解释的事情和瞬间，不厌其烦地追问你缘由，于是两人话赶话赶话，脾气也就上来了，不该说的也说出去了，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这种场景，没少发生在我跟我母亲之间。好在，我从来没说过什么重话，最多是“我不想跟你说了”、“我说了你也不懂”。但是即便这样，它也伤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其实，每一次闹完矛盾，甚至每次说出口之后，我就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忍住，为什么没有处理得更好，可是下一次还是会继续犯错。有时看到母亲真的生气，我也会跑过去哭着跟她认错，然后哄她。而更多的时候，则是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生着闷气，又暗自后悔。等到第二天，一切也都过去了。我也曾想过，其实母亲是不是也曾后悔自己不应该在那个时候唠叨太多，追问太多，后悔跟我置气呢？！

直到现在，自己年纪渐长，又远在异国他乡，才慢慢学会更好地处理跟家人的关系。有时即便母亲在电话里再唠叨，自己再多么不耐烦，也尽量克制自己不说出类似“好了，好了，知道了。”的不耐烦的话。而是开始学着打打马虎眼，或者试着转移话题。

4.

庆幸的是，在亲情这段关系中，无论我们犯多少次错，曾经处理得多么糟糕，我们都还有机会和可能去弥补。虽然不能改变曾经的错，却能学着在将来的关系中如何更好地处理。可是有些感情，却再也没有机会，一次过后，便各自奔走。

我曾想过，既然我们都曾后悔自己当时在处理那段关系时的草率和决绝，是否应该尝试着去弥补。然而，年少时的感情纠葛，即便幼稚，对你而言之所以美好动人，就是因为在那个特定的年纪和情绪中才能碰撞出激情和火花。用现在看似平和的心境再去跟对方解释那段过往，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变得有些尴尬。对于这些年少轻狂的过往，既然你都早已放下，对方又何曾会放不下。既然，我们都知道彼此过得很好，即便你已不知道对方的音信，也别轻易去打扰他的生活。除非，你清楚知道，这些年他一直无法释怀，在等着你的一个解释或一句话。

我总觉得，人会在过往中汲取教训，然后一路向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处理好自己现在的关系，不因意气而言不由衷，不因自尊而掩藏内心。

于是，我赶着回家，想在这个当下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处理好眼下一段未来得及处理的关系。我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睡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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