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垃圾堆,影响我晚婚两年。
曾经,一度,如此甚好!
我和媳妇是自由恋爱。
然后,又自作主张提出结婚。全程无人干预,无人参考,当然,有人祝贺。
认识她的时候,她正在流浪地球,一个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小乞丐。
彼时,她瘦弱如鸟爪的双手,正用一根棍子在路边一垃圾箱里翻腾着。
怜悯是蚌里的珍珠,虽灼灼其华,蚌却是在生病。我想我是生病了。
我走上前,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女孩,用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眼光扫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面相良善,并非恶人。随后,垂下眼眸,若无其事地打开一盒刚从垃圾箱扒拉出来的盒饭,大吃大嚼。
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盒子,重新扔回垃圾箱,并且出于男子汉大丈夫精神,一种强烈的保护欲瞬间滋生。我拉起她脏兮兮的小黑手,跑进附近一家面馆,买了两份面,一人一份。
抓起的那一刻,从没想过放手
这是N多年前的情景,当时我媳妇在一次镇上举行的年会上和家人走散了。在流浪了三天后遇到我,我给她买了饭吃,随后便自作主张把她带回了家。
家里人对此,事先并不知情。看我带回个小姑娘,先是吃了一惊,后来,小姑娘换洗上干净衣服后,母亲认为她的长相能配得上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儿子,便打算着收留她,暂时养着,等长大了好给我当媳妇。
我只是一时心善,怕她继续忍饥挨饿,才把她带回家。没想到,母亲觊觎人家长得好看,动了恻隐之心,并且一再强调,她最近总是做梦梦见她儿子金榜题名,且取上了一位仙女,然后发誓说,那仙女的模样像极了我捡到的女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些老前辈们都劝我相信天赐良缘,命中注定。
我被至亲们唆使得一愣一愣的,几乎真的就以为眼前这女孩是我媳妇了。于是,在一大堆半大不小的孩子怂恿下,直接就叫那个女孩“媳妇”。
这种春风得意笙歌逐的日子很快破灭,一星期后,女孩父母找上门,说了一堆感激的话,说自家就隔壁村的,以后长来往,把女孩带走了。自此,母亲不再相信梦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们嘿嘿地坏笑着:“什么天赐良缘,逗你玩的。”
我说,你能飞上白云,你也信?
那年我十三岁,女孩八岁。
后来,由于距离的原因,我们经常见面。
再后来,我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男未娶,女未嫁。
此前,父母也忙着为我张罗了几家,我也积极配合着相亲,可要么姑娘太丑了,要么人家要的彩礼太多了,思来想去,还是想到了我原来的“媳妇”身上。
于是,没给父母商量一下,就自己上门提亲去了。她倒是同意,可家里说要十万彩礼。
我觉着有点过了,就去做她思想工作,并且多次强调那天晚上把她带走之后,街上就下了一场冰雹,据说当时砸死了几个拾荒者。而且郑重声明,我这个人从来视金钱如粪土,仁义值千金,要不当初我绝不会把我积攒了一星期的零花钱拿来给她买饭吃。说这话的时候,我的情形和阵势好像是:她若为了彩礼而嫁,就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我就恩断义绝。
她觉得我的话不像开玩笑,于是,慎重考虑一下,决定不再顾虑家人索要的彩礼,嫁给一个好男人才是她明智的选择。于是,毅然决然,这婚事就算定下了。但是,她却提出一个让我为难的条件:房后去往街上的垃圾堆,什么时候被彻底处理掉,我们就结婚。
虽隔着深渊,我的望见天堂
她说她有洁癖,从流浪三天归来之后,就厌烦一切垃圾箱,垃圾堆,还有与垃圾相关的腐臭味,看见闻见,则寝食难安。这是不是应激反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吃过垃圾的人,永远不希望再看见垃圾箱。
这个问题看似不是问题,可整整拖延了我两年婚期。
房后的垃圾堆,是村里人毫无组织,私自乱倒的地方。而且正处于乡村通往镇上的主道上。夏日晴天,臭气熏天,一遇刮大风,更甚。不但气味浓烈,且塑料袋,泡沫盒,乱七八糟的杂秽,漫天飞舞,遮天蔽日。一日,从镇上办事回来,刚好遇见此种劣质天气,没有勇气从五颜六色的“旌旗”阵中穿过,于是只得把摩托靠路边停下。一老乡赶来问道:“你立在这半路干什么?”我只得苦笑:“你没看出来,给垃圾让道啊!”
想改变现状,我也无能为力,不是一天两天了,人人都往此地倾倒垃圾,无人管理,日积月累,都堆成山了。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默认这里是理所当然的垃圾存放点,谁也不觉得哪里不妥。
有些事,在梦里做到了
眼看婚期一天天拖下去,我着急。于是找相关部门反应情况,结果是一说上面就象征性的派几个人过来,勘察勘察,然后找一辆大挖机,把垃圾推到旁边坑里填埋掉。过不几日,又一片狼藉,臭气熏天。问题没有根本解决,治标不治本,我后来干脆就放弃挣扎,不反应了。
谁知,希望往往在失望的地方。一个政策,一声口令,不到两个月时间里,村前村后到处都是绿色的垃圾箱,干干净净卧着,仰望着蓝天白云,星空灿烂。垃圾堆不见了,又一次还原了平整宽阔的大道,路旁鸟语花香,落英缤纷……
又在时光遇见你
媳妇按约定嫁过来,亲朋满座,开怀畅饮,再也不用担心吃饭时,外面突然飘进来的异味了。
现在想想,还是不得不感叹,一个垃圾堆,影响我晚婚两年,要不,我现在的孩子不会才刚上幼儿园。看看人居环境有多重要,爱护环境人人有责,大的环境无法改变,不随手随地扔垃圾,我们总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