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行走中的脑子——一张通票游北欧》游记的一篇,欢迎阅读本文集下的其他文章)
我们生存的本能让我们善于发现不同之处,而这些有关差异的信息通过我们的思维放大,让我们觉得世界有千种万种,互相难以理解,难以融入。我们说着不同的语言,吃着不同的食物,穿着不同质地不同风格的衣服,脑瓜子里想的,又怎么能是同一种东西呢?这一点可能人真的不如狗,全世界的狗都吃屎,通过“shit in, shit out”定理,全世界的狗应该大多想的一样,不信把中国的狗和美国的狗放到一起,看他们互相能叫多久。
这一理论最经典的应用就是法国和德国之对比了,不管是跨文化交流还是项目管理的老师都爱拿这两个国家举例子。法国人天性浪漫,德国人一本正经,法国人觉得德国人冷血,德国人觉得法国人装逼,两方互相看不惯,却又对彼此好奇。因此可以想象,瑞士作为一个同时以法语和德语为母语和两大通用语的国家,该是多么的纠结。这一反差在我从日内瓦到苏黎世的整个过程中一点点呈现。先是车上报站的语言变了,刚开始是法语,然后是法语加德语,后来变成德语加法语加英语。然后能看到车站的面包店一点点风格粗犷起来,从小萌的马卡龙,到黑麦面包,到摆到天上的八字包和烤香肠。身边的人群也变了,从腋下夹着法棍了老头,到优雅地坐在路边吃gelato的靓妹,再到满车站举着冰棍的大叔。对!冰棍!这一点我毫无防备,自从出国,我就没见过街上有买带木棍的冰棒的。但是放眼苏黎世火车站,等车的、看报的、遛弯的……但凡有点闲的人,要么举着根冰棍,要么他的状态会让你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刚刚吃完了一根。我相信长腿、小麦肤色、大黑墨镜的法国妹子对此是嗤之以鼻的,她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踩着高跟鞋走在大街上,张开化着精致唇妆的小嘴,把这样一根看起来十分廉价的黏糊糊的东西塞进嘴里的。
我一直乐此不疲地发掘这些文化差异,这些“渗入骨子里的”民族印记。不过,就像我一开始说的,这些差异信息是通过我们自己的脑子过滤过的。就像我认准了瑞士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各个看起来都像银行的大堂经理,于是我在苏黎世车站满眼看的都是金发、长腿、身板挺直的西装加电脑包。对爹妈讲起瑞士,也会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番,然后总结“瑞士人真是帅啊”!但如果我们摇摇脑袋换种思维,可能晚高峰的中央火车站出现大比率的此类生物也没什么奇怪的,拍张照片加上“北京国贸地铁站下班高峰”的说明,兴许也能糊弄一批人。如果再甩甩清醒被这群行走的荷尔蒙炸晕的大脑,也不难发现周围大部分的生物,还都是T恤衫牛仔裤双肩包,吵吵闹闹熙熙攘攘地组成我们唤作“人山人海”的组合。
没什么稀奇的,虽然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全球化的今天,大家都用苹果,都喝可乐,都开大众,都黑川普……种族和国籍越来越成为一身衣裳,扒光了大家都是人,基因差距不足1%,还能互相交配产生可育后代。人一生中的很多喜怒哀乐,都是写进基因里的:天生注意力短缺,喜欢多线进程,所以大家都用苹果;天生喜欢高糖食物,所以可口可乐畅销全球;本性趋利避害,厌恶危险,所以选择大众;天生猎奇、跟风,所以黑川普。人有的时候意识到和对方的一致性比认识到差异更难,世界越来越需要一种叫做“同理心”的东西。就像每次在旅途中有人向我问路我都特别开心,不仅仅是幸灾乐祸他做了个这么差劲的选择,更是感激这个世界让他相信一个走在欧洲黑发圆脸的东亚人有可能并不是游客,而是他们之一,公民也好,居民也好,游客也罢,至少我们也是“为了同一个革命目的走到一起来了”,你并不把我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