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回家陪父母。在这个缅怀过世亲人的日子里,能够回到自己童年记事起就在的家,能够有健在的父母可以陪伴,能够吃上颤颤巍巍的妈妈亲手做的饭菜,能够看着她再也直不起来的背,听着她不厌其烦地絮絮叨叨,内心里再也没有了厌烦,只有心底不时泛起的阵阵温暖的涟漪。
这次回家,好想给父母一个拥抱。可是这双手,似乎还是伸不出去。怕什么呢?不好意思?怕吓到他们,让他们不舒服?还是怕被拒绝,被笑话?似乎都是又都不是,只是要做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对未知的担心。
晚上,妈妈在院子里小灶旁边坐着烧水。夜幕降临,弯弯的月亮挂在天上。还有斑斑点点的星星在闪耀。四周很安静。陪妈妈说着话,我站在妈妈身后,俯下身去揽住了她,把身体靠在她的肩膀上,脸贴着她的脸,就这样陪她说着话,听她唠叨,以后要对自己好点,以后不要太傻实在,不要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以前这些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也不知道曾经多少次内心烦躁地忍不住打断。可是,那一刻,我偎依在妈妈身后,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终于安生下来,老老实实地听着训话。心里幸福的味道弥散开来。
曾经因为妈妈算的一个命,我担忧了好多年。曾经无数次想过没妈的自己悲催的模样,惹来无数人可怜的关注的目光。如今,妈妈依然健在,我回家甚至不用刷锅洗碗。只是她头发白了头,背弯了又弯,腿越来越不好使,走路越来越蹒跚。每次回家,有妈在,就有家的温暖。每次回家,都深深地感恩老天,感恩先人们的庇佑,让我的父母双亲,健在相伴。让我们兄妹,始终有父母爱的庇佑。
内心感动着,好想给妈妈一个正面的,大大的拥抱。
后来回屋。我说,娘,来,比比,看你又比我矮了没。记得小时候,总爱跟她比,兴奋地说,看,我快追上你啦。就像豆现在,总爱跟我比个儿一样。
妈妈乐了,她说,我肯定又比你矮了啊。停下正在忙活的手,面对面而立。我伸出双手,抱住妈妈。她的身体很僵硬,试图站得直直的,真的在和我比个啊。我已经能看到妈妈的头顶了。我笑着说,你真的又缩了啊。妈妈说,可不是吗。鼻子有点酸,我说,来,抱抱。和妈妈再次拥抱,她的身体似乎还是有些紧张,但是我已经很满足啦。心里想,以后回来,都要抱抱妈妈。
松开妈妈,看到旁边看着的爸爸。我说,爹,来,咱俩也比比。他乐了,说,我肯定也比你高不了多少啊。来到卧室衣柜的镜子旁,我和爸爸面对面站着,望着镜子,说,果然,你比我也高不了多少啊。然后,我就势说,来,咱俩也抱抱吧。
爸爸说好。我伸出胳膊,抱住爸爸。他的身体最初也是僵硬的。他伸出胳膊,抱住我。我感受到了爸爸宽阔而温暖的怀抱。正想好好感受。爸爸开口说,好像一直都没有抱过你啊,小时候,对你亏欠太多啦。这句话一开口,就像一颗石子,咚的击到内心深处,泛起点点涟漪。
心要化掉了。
这句话,似乎等了很多年。这个拥抱,似乎也等了很多年。
在自我成长的路上,在参加心理咨询的过程中,每一次重温童年,父亲的影子都是那么模糊,清晰的记忆都是在八岁后。八岁前,父亲工作在外地,回到家就是拼命地下地干农活。那个时候,他以这样的方式,把自己贡献给这个家,靠着他的收入,养活了我们,培养了我们兄妹在外人眼里看来,很出息的三个孩子。可是,在追溯童年,探索自我的过程中,我发现,我是那样地渴望,渴望父亲的一个拥抱。尽管,他一直很疼我,用他的方式。
没想到,这句话,从爸爸嘴里说了出来。我的心里,激动着,也感动着。我来到院子里,看着弯弯的月亮,满天的星斗,任由眼泪流淌。那种被看见,那种盼了多年终于被满足的感觉,好幸福。而这些,只是因为,我终于伸出手,送出了自己的拥抱。
忍不住发了朋友圈,好多朋友留言,看哭了。也有人说,我还做不到。
无论怎样,父母健在时,让我们珍惜我们的拥有。也在这样的日子里,缅怀我们的先人,感恩他们的庇佑。
然后,珍惜我们的生命。爱我们自己。同时,把爱传承下去,爱我们的孩子。
爱,是疗愈一切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