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渺渺,只想牵着你的手,从天光乍晓到暮雪白头。
壹
“身躯纤瘦修长,黑白相间的发丝在风中凌乱的起舞,狭长的丹凤眼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薄唇紧抿,推着堆满行李的山地自行车,似乎有种大侠仗剑走天涯的错觉”这是大叔给我留下的感觉。
大叔是一位骑行客,骑行全国各地,我们相遇那年正闹非典,全国封禁。也许正是那一场疫情,我们才有了相遇的机会。据大叔讲,当时他刚好骑到我们的家乡,国家下达了封禁的命令,祸不当行,由于长时间骑行,营养跟不上,当路过我家门口时晕倒了。很多年之后我想也许是上天给我们带来的机缘。那一年,我21岁,大叔38岁。
贰
当时我刚好大学放假回家,看到一个人晕倒在我家门口,也许是善良的本能,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他拉倒了我家里,因为爸爸是医生,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基本的判断一些基本医学常识,于是就给大叔灌一些葡萄糖,不到两个小时大叔就醒了。他十分有礼貌而且烟酒嗓的声音很有磁性,一张口就是谢谢我,然后问他这是在哪,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他当时就不吝啬的夸奖我说我人美心善。我心想,大叔嘴挺会说的,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临近傍晚,爸爸妈妈下班回家 ,由于乡下人比较心善,而且考虑到疫情期间,全国封禁,火车飞机停运,大叔也走不了,就挽留大叔在我家住下,当时大叔是拒绝的,但是盛情难却,爸爸妈妈如此热情的挽留他住下,不好拒绝。当晚,爸爸似乎找到知音似的,和大叔谈天说地,分享大叔骑行时的所见所闻,他们两个似乎相见恨晚。
叁
于是,大叔就在我家住下了,直到全国解封,大约半年的时间。
大部分时间,爸妈他们都去上班,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和大叔。大学的假期是闲暇的,没有学业上的压力,几乎全天都有时间自由支配。大叔的性格是自由不羁,做事有原则,三观超正,而我,性情中人,带人厚道。许是性格原因,我和大叔十分聊的 来。当然很多时候都是我问他答,向我讲述他的所见所闻。
更让我钦佩大叔的是他的厨艺。大叔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自小吃遍北京所有的美食,自然而然对美食有所研究。每次都是他做饭。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大叔做饭时超级认真,手指再刀间熟练的游走,小米辣,葱姜蒜是他做饭时必不可少的,他说只有这些炒出的菜才有灵魂。实话实说,大叔炒出的菜真的没话说。有时自己兴趣一来,会缠着大叔教我做菜。他会手把手的教我,当然大叔很有分寸不会轻易碰到我的手,他身上的烟草味时不时的传到我鼻尖,这让一向花痴的我神魂颠倒的,炒菜方法没学去多少,颜值倒是欣赏了一波。
肆
我们家地头有一条黄河从我家附近穿过,伤心难过时会去那里待一会,看看黄河,让自己内心平静一下。当然,我不会错过领大叔一览风采的机会。
我们俩比肩坐在黄河滩头,他抽着烟,夕阳打在他的肩头,我笑对着他,看着平静的黄河水,似乎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大叔的心非常细腻,体贴入微。有一次我痛经,躺在床上不能动,细汗直往外冒。大叔在外面。敲门要我去吃中午饭,由于不能动且不好意思给他说原因 ,就瞎编说没胃口,于是他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谁曾想,他一会儿竟给我做了平时爱吃的鸡蛋羹。没办法,只好让他进来。心细如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异样,看见我床边有暖水瓶,就二话不说往瓶子里倒水往我肚子上放,并叮嘱我不能吃凉,不能吃辣。顿时我的心好像都融化了,似乎心跳声不绝如缕,忽然我发现我恋爱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大叔有了更深的接触。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工作狂,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云南包了一座茶山,创办了茶艺公司,因为没有遇到自己合适的人,一直没有结婚。他热爱骑行,去过大漠孤烟的西北,见过小桥流水的南方,深入过神秘的青藏高原,了解过千里冰封的大东北。他阅历无数,结交天下豪客,却保持着一颗童心,善良朴素。
伍
离别终会到来。离别时,我们相对,他潮我微微一笑,说了句再会,便骑车远去。终于我眼中的泪水喷薄而出,不能自已。离别前天晚上,他给了我们他的联系方式,以及他的公司地址说以后遇到难处可以去找他。从此他的联系方式我铭记于心,只为以后与他相遇。
当年手机还没有普及,但身为大学生,爸妈给我买了一台,于是当时我就记下了他的手机号。当他骑行到哪个城市,我就会将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设置为他所在的城市,提前告诉他天气预报。和他分别之后,我几乎三天两头的给他打电话,现在想起来挺佩服我当时的厚脸皮的。在电话中,我们俩互相聊自己身边的趣事,没话题的时候,我会主动找话题,甚至隔着屏幕想他撒娇。他给我一种安全感,似乎他在身边,世界都是他安宁的。
幸福的日子总是少数的,有天晚上我给他几个电话都不在工作区,随之在新闻上得知他所在的地区发生了雪崩,更令人崩溃的是新闻中医护人员抬着几个血肉模糊的伤者上了救护车,顿时我全身好像都麻木了,泪水直往外涌。当晚,我就买了机票,飞去西藏。辗转十几个小时,终于到了灾区,之间大雪漫天覆盖着大地,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喊着哭着,碰见人我就问,可都没人认识。当时好像觉得天都塌了,恍惚间,“蕾蕾” ,似乎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片刻,终于醒悟这不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大叔吗。我飞奔似的冲向他,一把投到了他的怀抱,贪婪的汲取他的气息,他的温度。
陆
时光飞逝,转眼间到了2008年,我已经毕业三年了,由于是家里的独生子女,经过多少个日日夜夜思想打架,我忍痛没有去北京找他,留在了自己的家乡当一名教师。五年来,我一直没和他断联系,他常年骑行,而我因工作的原因,五年来只见过那一次面。
这一年,北京奥运会,他的骑行也暂时告一段落。为了见他一面,我谎称去北京看奥运会。到了北京,他给我订了酒店,领我去吃北京特色,带我看奥运。他问我还想干啥,我说想吃你做的饭。于是他领我到他家,自己当大厨,专门给我做了他的拿手菜。大叔有一个习惯,吃饭时必须有酒,看他一口酒一口菜的,我似乎也蠢蠢欲动,正好可以借着酒劲向他表白,毕竟喜欢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错过了。
酒过三巡,真的好像有点醉了,于是心中酝酿已久的话顷刻而出。“大叔,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来北京的目的吗,我是为了能见你一面啊,我不怕我们的年龄相差多大,也不怕家里人不同意,我在意的是你喜欢我吗大叔”说着便搂着大叔怎么也不松手。模糊间,似乎听到大叔说了声我也喜欢你,好多年了,只不过大你这么多岁,怕耽误你。恍惚中唇部一震软软的触感,伴随着一声晚安我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起床,他已经准备好早餐了,明天我就走了,问我吃完早餐还想去哪玩。隐隐约约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不觉得心跳加速,又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问他昨晚的话当真吗。依旧烟酒嗓,依旧震地有声,“真的”。五年以来我日思夜想的就是这句话,今天终于变成了现实。激动如我,饭也顾不上吃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迎了上去。
当时他四十三岁,我二十七岁。就在那一天,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因为父母比较开明,以我的幸福为重,他们就很快答应了。在北京的最后一个晚上他送我回酒店,我当时拉着他的手想让他留下,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订了婚,名正言顺了,想怎么在一起就在一起。
柒
2008年年尾我们订婚了,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那一晚上他履行了承诺,从那一刻开始我们生命中好像真的融入了彼此。他趴在我的耳边说“我爱你”。顿时感觉心都酥了。
2009年初,他给了我一场盛大的婚礼;2010年,我们迎来了可爱的女宝宝;2013年开始,我们一家三口开始了世界各地的旅行。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他牵着我的手,我牵着小宝的手,带我们一起去看不同的烟火。就这样,一直陪你到白头 。
我爱你大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