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食物,喜欢各种食材原本的味道,喜欢不同味道别出心裁的搭配,喜欢看烹饪的过程,如看一件艺术品的诞生。
喜欢看别人吃东西吃得很香的样子,妈妈为这事不少说我脸上一副馋样,真是委屈,在我看来,那是人间烟火气中的幸福。
在大学常常和同学去外面吃东西,对许多店里的食物最深的感受就是敷衍,其中一方面的体现是,几乎所有的餐馆都会把一个菜的主体食材(或者更直接地说是最贵的食材)体现在名字上,当然这是为了顾客更好地了解,更方便地选择,但同时也失去了一些惊喜,失去了在食物里找到意外美味的乐趣。冬至夜里在等车,看到我们老师在朋友圈发的一个图,看文字是一碗妈妈做的乌鸡汤,自认为很少想家的我在那一刻猝不及防地泪目,很显然,那是家里的乌鸡汤,乌鸡块,蘑菇干,肥瘦相间的腊肉,枸杞,排骨,姜片,必要的不必要的食材满满一碗,那是每一个妈妈的心思,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放进去。忽然想起初三那年,有一次晚自习回家,推开门,看到橘色的灯光下,妹妹抱着一碗金黄的蛋羹在用白色的瓷勺舀着吃,那时候,真有一瞬莫名的幸福感。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最先感受到差异的总是味蕾。来自沿海城市,对海鲜的要求总是特别高,也有一种地域自负,在内地城市从来不点海鲜。我爸爸也很喜欢鼓捣吃的,总能有办法知道某种食材哪里的最正宗最天然,尤其是各种水产品,那种叫不出名字的小鱼煮成乳白色的浓汤,貌不惊人的大闸蟹一掰开竟是饱满的蟹黄,刚捕的胖头鱼鲜嫩的肉在汤中绽开,再配上我爸那张能说会道的嘴,“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最珍贵的地方你们都浪费了啊”,“来来来,我给你夹个最好吃的”,真是去哪里都忘不了的味道啊。
我来自一个小城市,一个很有故事的小城市,年岁奔走,一代一代地留下了许多美食,也有在网上看到这个城市被一些人写的美食攻略点名,荣幸之至,但平心而论,个人觉得,这个城市许多地方的许多小吃单纯在味道上并没有很惊艳。比如有一条老街,那里的海苔饼可以说是我们城市的标志性点心了,我曾为了给同学买海苔饼特意早起排了一早上的队,带到大学却实在觉得滋味普通,但也清楚记得和朋友在那条老街上散步的时候,看着两旁木质的民居,看着有人在躺椅上晒太阳,有人一边拉着家常一边编竹条,这时,刚出炉的海苔饼的香味在街上经久不息。有时候,一种食物要配一种情景,一种心境,例如深秋落叶长椅配上法棍的香味,例如冬天雪地枯枝配上烤红薯的味道,例如灯笼鞭炮棉袄配上各式坚果的味道。
可能在许多人心里,学生时代校门口的小吃一直是心中无法替代的美味吧。我深爱的初中门口有一条街的小吃,初一初二常和室友在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偷跑出去买夜宵。有一家铁板烧的铁板豆干,味道至今难忘,豆干放在铁板上烤到外层金黄酥脆,里层却还是嫩嫩的豆腐的味道,再浇上孜然、葱花、酱汁就好了,简单而美味(后来离了那里,有一次在空间里看到许多人在转那家摊子老板过世的消息,短短一则消息,勾起我们那时候共同的回忆),还有我们初中几乎每个人都吃过的瘦肉丸,那是初中最经典的味道。记得有一次同桌神秘地说发现了一家很棒的麦虾店,于是好几次并不长的中午休息时间,她骑着自行车载我去吃,那家麦虾配料并不出彩,但汤却极其鲜美,毕业以后又去过一回,却再也找不出特别的滋味,后来就再也没有去过了。初三那年,一次月考的中午,我和同桌买了大杯的咖啡去找我的后桌玩,那天太阳很好,我看到那个文艺的男生柜子上的夏至未至,还有节日时别人送的礼物盒子。咖啡的香味,穿过窗玻璃的阳光,还有身边的朋友,一瞬间忘记了考试的压力。
很容易被描写吃的文字吸引。记得红楼梦中有对茄鲞做法的详实描述,虽然很多人证实那种做法并不可行,更像一种豪华的排场,但那段时间忽然就因此很爱吃茄子,当然是家常的茄子,一边吃一边回想着茄鲞精致而繁复的制作过程。以前还看过一篇回忆六七十年代下馆子的文章,那作者一定亲身经历过,文字非常有表现力,“那炒面肯定是过过油的,我的缺少油水的胃一下子就贲张开”“感觉还是一个‘香’字,兴许是中了‘京油子,卫嘴子’那句老话吧,这天津人真会鼓捣吃的啊!好歹给你弄巴弄巴就香得我没着没落的”,亲切地道的文字让我居然爱上了油亮的炒饭。汪曾祺对食物的描写比较清丽,正如郭娟说的,他是美食家,不是饕餮之徒,印象最深的应该是他对咸鸭蛋的描写吧,深情也地道,很是下饭。
喜欢食物,同时觉得所有吃货都很亲切。虽不是很容易发胖的体质,但圆脸实在是硬伤,可是每次饿了仍然控制不住自己,于是总用一句大俗话安慰自己:能吃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