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是真希望父亲砍下来的。那时我常想,我付出的一切最终换得如此兵戎相见是蠢是何苦?——习酒镇赵半仙
(续《赵半仙,六个弟弟妹妹不是你的责任》下篇)
1
我说过我家七个小孩 ,我是老大。
老四中学毕业,老三高考失利了。他的失利在我的预料之中。即使老三很聪明,只是那种聪明有种让我反感的味道。高考失败还会得意的到处宣扬,平时根本不看书,要考试前才临时抱佛脚都考三百多分还能怎样?
父母是失落的,毕竟寄予了厚望。
母亲常说,女儿成绩不好没关系的,反正以后都要嫁人。而儿子要不好好读书,以后怎么养家糊口?
所以,在老三复读和老四上职业学校之间选择时。母亲毅然选择了前者。
母亲说,她不是不让老四上学,是老四年纪小,反正上班也没有多少工资,不如在家带老五老六老七,让她去上班。
经历过带老五之痛楚的我并不想让老四经历我一样的苦楚。
虽然母亲自私的想法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我希望老四做为一个女娃,不能小小年纪就像个家庭主妇天天在家带三个孩子。那不该是她的命运。
为了此事我和母亲剧烈的争执,我说过,母亲是个怒戾的人,她有着超级能耐去支撑这个家庭,所以她有着蔑视一切的自信与权威,不容自己的孩子挑衅。
糟糕的事情在于,我遗传了她的基因。
“你就巴不得你所有的孩子都有保姆给你带,我和老二老三老四就是外婆带。现在你又想老四带老五老六老七。你真的很不负责任……”我说。
母亲没等我说完,就‘啪’地甩给了我一耳光。母亲的力道很大,倾刻我脸上麻成一片。
我的委屈与愤怒犹如蓄势待发多年的火山岩,我不能打母亲,这我知道。所以我面前的桌子遭了秧。我把桌子上的碗全部摔到地上,桌子也掀翻了。
母亲见势更加火冒,捡起扫把就朝我劈来。
我说过我遗传了她的基因,我挡住了她之后捏住了棍子,夺了过来之后丢掉。
母亲哭了一夜。全家没有谁敢挑战她的权威,唯独我。
长年五六个孩子(我不算内)的压力,使她或多或少变得精神怪异与不可理喻。
她那晚不让我睡觉,我在房间睡跟到房间哭 ,我在沙发上睡,跟到沙发上哭。
后来她给父亲打了电话,说他的大女儿出息了,居然动手打了她。
老三复读前上广州让父亲带着上工地打暑假工自己挣点零花钱。只是从小始娇生惯养的老三怎么受得了那份苦?太懒惰被父母骂了两句就顶嘴,气得父亲捡起脚边一条钢筋就抽了过去。
大少爷的委屈不压于我被母亲抽的那一耳光。立刻转身就跑,离工地出走。
父亲看着老三跑远的背景诅咒,“死和尚,走了就别回来了。”
这时电话响了。
和母亲吵架完后的第二天,一切风平浪静。
老四从老家上来了,老二也从外省回广州了。
中午吃过饭,老一二四都在沙发上玩手机老五六七在跑来跑去闹着玩。只有母亲在旁边叨叨昨晚的事还十分委屈。
“我被你打了都不委屈,你委屈个啥?你要实在气不过,厨房里有刀,你把我杀了解气吧。”我叹了口气,一边安慰她。母亲除了暴戾外,心眼特别窄,受不得气,一受气容易几天都不吃不喝。
正说着外面有人‘呯呯呯’很大力道的敲门。
老四去开了门,喊了声‘爸爸’。然后转身进厨房。
父亲黑着一个脸,冲在老四身后,一拳打在她后背。‘咚’的那声暗响,吓得我和老二不知所以。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痛得要命蹲到地上的老四又被他踢了老四几脚。老四立马掉下泪来哭。
“有病啊,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老二已经气得忘记了辈份。
“老四那里错了,你打人家?”我问父亲。
我说过母亲的暴戾,可我忘记说了,父亲和她一样暴戾,动起手来。
我叫赵半仙,可是我当时法力不行,没法掐指一算算到,父亲正等我开口。
古代君王开战总要点借口好名正言顺,那父亲也是要一个名正言顺。而那个名正言顺一定是我开口说点什么。
父亲冲过来,是我始料未及的……
老五老六老七的声音尖叫得如刀子捅进喉咙的小狼惠子,三个小孩万分惊恐的尖叫喊,“爸爸别打了,爸爸别打姐姐……”
老二来拉结果也被打了一顿,老四来拉也难逃恶运。老五老六老七就尖叫抱着父亲的腿大哭大叫。
事隔几年,我的记性因生病手术麻醉关系变得迟钝而健忘。可是竟然记得那天所有细节。
那天一家人混乱成了一团。
父亲后来去厨房找来了菜刀,母亲见状终于站起来拉住父亲,却被父亲怒吼,“她敢打你你来拉什么拉?让老子今天砍死这个白眼狼!”
当冰冷的菜刀架在我脖子上,我突然挂着泪的脸突然笑了, 那种笑是讽刺自己的蠢蛋,也是种万念俱灰。
我对父亲说,“你今天砍,我就这么不动,你来砍……”
我想那一刻,我是真希望他砍下来的。那时我常想,我付出的一切最终换得如此兵戎相见是傻是何苦?
母亲最后还是害怕父亲真控制不住了砍死了我,老二和她一起从后面把父亲连拖带抱让他离我远点。
最后这场热闹的戏惊来了房东夫妻,终于劝退。冷却下来怒火的父亲,终于明白,我根本不曾动手打母亲,是母亲添油加醋谎报军情。
我想着这并不光彩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在我一个24岁的女孩子身上?
我从毕业后所有的委屈在那里终于暴发。
“我毕业多少年了,所有的钱都给了你们养家,我收入不低,24岁了还经常穿地摊货,省下钱就为了你们缺什么我帮你们买什么……如今我一无所有,然后,你们却对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很好,从今以后要钱一分没有,你们爱死不活……你们重男轻女,不让老四读书,在家给你们带娃娃,你想得美,老四一定要上学,她读书要花的所有钱,我一个人出……只是你们,今后别想得到我一个铜子儿……”
这些话,我对父母说,也是对在对天发誓。我正掉着泪控诉父母时,老三给我发了信息,“姐,我被老爸打了,我离家出走了,身上的钱花完了,你寄点钱我做车费,我去你那儿躲躲。”
我边流着泪边在手机上给老三打了几百块钱路费。
吵架后我直接把我的父母拉入黑名单。三天之后,我换了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去住。
隔了一个多月老三去复读他的高三,老四则由我安排去学护士。
在诸多专业,比如幼师这项简单又放假时间长的专业上,老四头摇得像拨浪鼓。老四说,她讨厌小孩子,仅仅像我一样。
2
老四上了半年的学,我则有半年没和父母联系。
我以为他们终于独立不用我扶持了,也大大地松了口气。
只是好景不长。
没隔多久,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打来。
我知道的,我应该知道,我那怕再蠢都想得到,或者感应得到。
接起电话来,果然是母亲的声音。
“你爸在工地上摔伤了。”
“严重吗?有没有去看医生?”很久没联系母亲,我依旧没叫她。
“没去!”母亲说。
“为什么不去?”我直接在电话中吼道。
“没有钱怎么去?”
这回答也在我的预料之内,那次要钱不是一个让我不能拒绝的理由,才不会伤及母亲高傲的自尊?
“把卡号发来吧,我打两千过来,看了不够再给我电话。”
钱转过去两天,打电话问父亲伤势如何了。
母亲说,没送父亲去看。买了瓶药酒擦,有好转,能走路了。
结果我两千块给过去就买了一瓶药酒。好在人没事,我也就不用计较钱花在何处的事情。
只是这件事情的开端,又把我的人生打回了解放前。
这样过了一周,母亲又打电话来,说父亲吐血了,现在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
“送医院!”我已经气得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那里有钱?”母亲问
“上周那两千块不是只买了瓶药酒吗?”
“这个工地的鬼老板好久都不结工资,钱都用来给工人买菜做饭了!”
我是深呼吸又沉呼吸。“好,一下我打五千过去,赶紧送医院。”
第二天我又打电话问父亲情况如何 了,母亲说是喝醉了胃出血,输了一晚盐水。已经又去上班了。
到了月底前几天,母亲又说那五千剩下的钱给工人支走了,工人家里的小孩生病了。搞得她又没钱买菜,让我打两千去买菜。
过没几天,老四又新学期开学了。我又打钱给老四去上学。
隔了两年后我才知道,那段工人生活费都没有的期间,老三也在工地上兼职,复读了一年,终于考了个三本要去外地上学,母亲带他去商场买几件衣服,试了一件上衣很好看,老三很喜欢,母亲一咬牙,给买了下来。光那件上衣就一千多块。
自从恢复联系后,我又开始了每月这样那样的要给父母钱的生活。
其实我从来不心疼钱,我心疼的是他们从来没心疼过我。
在很多难以描述的记忆上,父亲和母亲终、于伤透了我的心。
而我已经不堪重负。
3
很多亲戚都劝我不要给母亲钱,自己也二十五六了,也要想想自己的未来,也要求一个家庭。
终于,我有年回老家去相了亲。
反正不管有意无意,我只想用相亲来敲一个警钟,用来告诉父母,我即将断离家庭,让他们有心理准备,我要结婚了,要断掉对他们的支助。
相亲不太如意,是因为我没看上对方。对方长年在工地上生活,虽然是88年的男生,可是人又长得黑穿着品味又差,对于一个在广州有着几家店铺的个体户,绝对是看不上的。然后不了了之的留了个QQ,一两年都没说几句话。
只是这个不如意的相亲对象,在兜兜转转两年半之后,终于成了我先生。
因为在其他地方投资失利,不得不关闭掉所有店铺。
因为很多年没享受过超过两天的假期,我也累得无以加复。手头还有个店盈利不错的,听说外婆身体不好,我想回贵州去陪陪她,所以我把金饭碗也直接转让了。
回贵州的次数多了,正巧又无聊,就发发QQ朋友圈约人玩。
我先生正巧每次我从广州回贵州时都空闲,或者说刚好也要从贵阳回老家,我便搭了两次他的顺风车。
我们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即使对方各方面条件都不及我。
在我母亲不断的对一个没工作的人施压之后,我毅然的决定仓促和先生结了婚。
我和他不是一类人,他喜欢赌我喜欢诗书,我满嘴仁义道德,他满嘴贵州浑话
我以为结婚是个分割线,殊不知我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当我和先生每月吵几十架时, 我只有一种感觉——叫误入歧途。
结婚前和结婚后母亲还是不断的问我拿钱,我从不敢在先生面前提。钱都是我私下给的自己的钱。
而我还在供老四上学。
老四今年要在贵阳实习一年,再回校读半年,才能毕业。
正巧我结婚后也不想在先生的老家生活,于是把房子租在老四上班的医院附近。
老四的实习是既不包吃也不包住,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还要倒给医院几千块钱的实习费。
原本现在是九月,到12月也快了。就等明年的半年过后老四就可以工作了。
可是老四前段问我,“姐,我明年后再继续读两年读大专行不行?”
我说,“行”。
即使我现在的经济系统已经接近崩溃。
(老四的生活费用和学费全是由我自己前几年给她存好的。并没有花先生一分钱。)
但是,如果老四喜欢上学,我再苦一点也会支持的。
只是我只给老四存了她上中专三年的钱。上大专两年的钱——我不知道在那儿,如果婚后母亲不从我这儿时不时的拿钱,那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现在我在家带孩子,并没有收入。我也没那个勇气问先生要,别说问,就是他主动给我,我也会拒绝。
因为我不想授人以短,让每回吵架都抬不起头来。
从小是留守儿童的我,不想把孩子送回老家去当个留守儿童。
从小老师和同学都说我文采好,我是不是能不放弃亲自教育孩子的机会上,能用写文章来给老四挣两年大专学费呢?
希望能吧!我想。
——2017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