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我从山城出发，天灰蒙蒙的，细雨绵绵，像是老天爷也在为我此行酝酿情绪。高铁一路向西，穿过隧道，越过山岭，窗外的雨丝渐渐被阳光取代。到达成都时，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仿佛换了一个世界。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我是来参加小魏的婚礼的。
小魏是我多年未见的旧友，曾在山城一起工作、喝酒、吹牛。后来各奔东西，联系渐少。这次他结婚，特意发来请柬，我自然不能缺席。婚礼在明天，但按规矩，今晚先安排“暖席”，也就是朋友间的提前聚会。小魏在电话里说：“早点来，咱们先喝一轮，叙叙旧。”我笑着答应，心里却有些打鼓——这几年酒量渐退，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能连干三杯不皱眉的人了。
傍晚时分，我按地址找到饭店。门口已经热闹非凡，几个年轻人正往里搬酒箱。我一看那箱子，心里“咯噔”一下——全是高度白酒，瓶瓶烈性。进门时，小魏迎上来，笑着拍我肩膀：“来了！快进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我苦笑着点头，心里却在盘算：今晚得悠着点，别真醉倒在成都。
刚落座，小魏就拎着酒瓶过来倒酒。我连忙按住杯口：“少倒点，少倒点，我这些年喝得少了，意思意思就行。”小魏倒也理解，笑着只倒了三分之一杯。我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今晚或许能全身而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忽然，一个身材魁梧、声音洪亮的大汉站了起来，举杯高声道：“我是小魏的发小，小秦，从老家赶来！今天小魏大喜，我用老家的规矩，走一圈！”说罢，一仰脖，满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全场掌声雷动，我却看得目瞪口呆——这架势，活脱脱梁山好汉下山喝酒！
还没等我回过神，小秦已经拎着酒瓶走到我面前，笑着拿起我的酒杯，一边倒酒一边说：“哥，我敬你。”我眼睁睁看着那酒杯从三分之一变成半杯，心里直打鼓。他双手将酒杯递到我面前，眼神真诚，语气坚定：“哥，我敬你。”
我一时语塞。旁边的小魏笑着补刀：“会哥，俺们那里走圈的规矩就是这样，半杯得干了。”我看看小魏，又看看小秦——人家远道而来，刚干了一整杯，现在双手敬酒，我若推辞，实在说不过去。罢了，就是杯毒药，也得一饮而尽。
我接过酒杯，递到唇边，一仰头，眼睛一闭，手一抬——一股辛辣穿喉而入，如火线般直落腹中。那一刻，我仿佛听见自己灵魂出窍的声音。众人看我表情扭曲，纷纷劝道：“快吃口菜！压一压！”我连忙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才算缓过劲来。
此杯一饮，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接下来，小张、小赵、小刘……一个个轮番“走圈”，敬酒的敬酒，干杯的干杯，每个人都用老家的规矩，热情洋溢，毫不留情。我渐渐头晕目眩，眼前的人影开始重叠，耳边笑声此起彼伏，仿佛置身一场盛大的江湖酒局。
我努力保持清醒，笑着应对每一杯，每一句祝福。小魏不时过来拍拍我肩膀：“会哥，今天高兴，喝吧！”我点点头，心里却苦笑：兄弟的好日子，我怎能不喝？哪怕醉倒，也得陪到底。
夜深了，酒局渐散。我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旋转的灯影，脑中浮现出多年前山城的那群人——我们在雨夜里奔跑，在烧烤摊前吹牛，在宿舍楼下唱着跑调的歌。如今，小魏要成家了，我们也都各自奔忙。岁月如酒，辛辣却回味悠长。
我拿起手机，给远方的老友发了一条消息：“今天在成都，陪小魏喝了酒。他结婚了，我们也都老了。”
发完，我靠在窗边，望着成都的夜——灯火阑珊，星光点点。明天还有正席，今晚先醉一场。兄弟的好日子，正当开怀畅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