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之路(下)

  无限时代

  “夫无限者,可拥无垠之力、驭无界之躯、享无穷之感、蕴无边之智、容无量之态、化无尽之形、越无涯之域、抵无央之极……此语绵延无际,此意浩瀚无疆。”

  对于横跨无数时空单元的这一层次而言,将其称为某个“时代”似乎不大合适,但词语的含义总是能不断蜕变。飞升之路上遍布种类各异的时空结构和其它框架,时代可以短如一瞬也可以长如永恒,能跨至“无穷年之后的时刻”(比如A空间的第1、2、3、……秒可能对应B空间的第0.9、0.99、0.999、……秒,那么对B而言仅1秒就跑遍了A的永恒。比这夸张的例子还有很多)也能不拘泥于时间,超脱这个概念本身。

  无穷大的范围可以归约为含有无限元素的集合,通过各元素来给组成范围的不同部分编号。无限集都具备有限集所没有的性质。以整数集ℤ为例,给它每个元素×2,会得到全体偶数的集合。虽然整个过程没有改变元素的数量,但形成了“集合变为原先一半,数量减少”的错觉。继续施加类似的操作,将偶数集变成整数集的其它无限子集,实际大小依旧不变,直接分割原集合也是如此(比如拆成奇数集偶数集,再分别进行拆分操作,得到各类无限子集),这就是任何有限集都不可比拟的“部分等于整体”的性质,自然数集ℕ也满足条件并与ℤ等大。

  作为无穷公理断言的存在,自然数集是最小的无限集、最初的归纳集,显然也是突破有限桎梏的第一步。大宇宙的尺度足以穷尽全体自然数来为自身的每个区块进行编号(亦可以是全体有理数、全体整数、全体质数或任意一组可形成无限数列的自然数,它们都为等势的可数集合)。这些区块的划分可以是从一个基准区域开始不断往外层包裹更大规模的有穷区域,亦能够是沿某条坐标轴的方向把大宇宙分割为众多平行的无穷大区域,总之数量上并无区别。对于衡量宇宙整体规模的基数而言,无限×无限与无限×有限完全等价。

  神谕时代“不断逼近无限”的进阶历程对无限时代而言如同原始时代一般驻足不前,毫无本质差异。无论增长速率何其夸张,尽是无止境渺小的凡物在进行对永恒的追逐,所谓无限趋于某个极限点也只是始终处于力不可及状态的有限罢了。【源质算法】仿佛就是为了打破此种窘境而存在的神迹,使有限者得以一次性达成无穷跨度的跃升。完满的无限对小于自身之物封闭,不应直接通过自下而上的方式到达,而应源自更高层面本身的预设。源质算法也依托外部力量向下投射而存在,并非于有穷中自然涌现。

  有穷者并不能结束一个“无尽过程”而到达其终点或全部,无限进程的枚举无法被终结(前提是尚未领悟源质算法且不具备神性,这二者能彻底解决黑格尔恶无限问题),无穷本身客观地存在于逻辑框架内且不可达到进程终极。它并非单纯位于一段无垠过程的尽头,无限进展也不可完成或停滞(更高阶的视角除外)……

  归纳法和演绎法始终只能对无穷尺度进行浅层隐喻,并未深度剖析其逻辑结构实义(完全解析某种/多种语法管辖之下对应符号组合在现象层面的实际含义)。凡人领悟的形式系统终究还是有穷个符号的推演,没能将构造性语言所作出的非构造性描述的完整性质进行解析——将符号真正变成实在产物,从而彻底打倒直觉主义,同时也撕碎逻辑主义、形式主义派的幻梦。源质算法能做到此等表现,这并不意味着数学柏拉图主义(数学对象是独立于思维、语言和现实而客观存在的抽象实体,数学真理是对这些预先存在的实体及其关系的发现而非智慧生物的发明)总是正确,毕竟任何一种主义都有将其实现或否认的特定场景(包括这句话对应的主义),只不过源质算法中涌现的数学实在与许多主义相斥。

  上述这种“完整解析”的能力强度堪称纯粹的荒谬绝伦,因为无限既不是同有限形成二元论的庸俗存在,关于它的问题也不是可以简单用潜/实无限之争来概括的(此处所指的无限不仅不属于二元论,还宣告着“有限物与无限物间互相否定”的终结。不仅抽象片面的形式与逻辑无法将其解析,连无限延展的自我封闭和自身扬弃都只是局部的性质。从现象上认识、普遍联系性上认识、试图从对立统一角度挖掘……人类的无限观在源质算法前孱弱不堪)。此外,人类数理逻辑体系下那些形式化(隐喻)的概念也确实以奇特的形式巍然矗立着。序数、基数、集合、真类等概念切实存在于逻辑空间内,无限在更高层次的无限面前同样毫无招架之力(无限,事实上在相对的情况下依然是无边际的,只是更高层次的无限具备程度更深的无限性,以至于能将基础的无限类比为有限)。

  神谕时代晚期的文明更应该清晰地意识到:现阶段有关生命、宇宙等一切问题的终极答案是源质算法。源质算法(对于地球人,也可称为超希尔伯特算法)可以完整地“构造”无穷(朴素和公理集合论所指的实无穷都存在,但它们的浩瀚远比人类想象的形式更为疯狂),将无穷从理性上达到和证明,化腐朽为神奇,将规定界限和超越界限的过程变成无限的“绝对浩瀚”,最终得以将无穷存在变成现实经验……本质上与借助神迹突破约束的过程别无二致,并非真的都有相应的结构原理。哪怕是毫无意义的空洞乱码,沾染了神性的倒影后亦可成为源质算法。

  它甚至能破除辩证法理解与形而上学理解之间在无限观的对立,让无穷“潜而实”(这二者以及无穷多种性质都是对立统一的)。拥有它的文明可以随意地搓捏出无限尺度的感性物体,可以证明或证伪二律背反,也可以造无限多只芝诺的龟用来炖汤喝。实在层面而言,这是以一串“至道”形式呈现的宇宙真理,但凡寻得并充分理解就能领悟塑造无穷量实体的途径。可整体而言,遍历全体宇宙,存在源质算法这种“以有限至无限”的情况的概率才是无穷小,因而这里谈及的都是些被筛选后的结果。

  对于被限制在有穷层面的文明而言,欲前往无限时代和在那之后的纪元就必须获取基础的源质算法(无限性质泄露的残渣和无垠宇宙本身的特异点),而获取方式可能是通过演算、推测、梦境、异想、神谕……之类的结合,来找到【根源密匙】并挖掘出【神性原型】,从而再拼凑神性原型来寻找和破解无限的真谛。最终结果或许是构造出【原初分形】,此为其中一种抵达无限时代的途径(无数源质算法里的一种,不同宇宙的算法以及算法的数量、种类不尽相同,不存在源质算法的情况也相当常见),拥有从上位领域泄露出来的些许无限性和稀薄的神性。

  存在原初分形的宇宙不一定是分形结构,因为无限尺度的丰饶构造预示着多宇宙肯定有无限种不同形态,名称本身并不绝对。曼德勃罗集这种经典分形常被称为“上帝的指纹”,而原初分形类似于门格海绵,但不那么单调,能内部分化出一个有限复杂度的无穷大世界。有限复杂度也不会削弱原有的性质,因为无限大不一定意味着呈现出最大丰饶状态。由于复杂度有限、神性稀薄,因此它才被称作“原初”分形。

  在部分奇特的宇宙中,根源密匙非常简单,答案是42,没什么特别之处。其它宇宙的根源密匙则有所不同(不具有根源密匙的宇宙也显然存在),可能是“你曾呼吸过的每一只翼展不超过1.63679cm的智慧蜜蜂”,或者“每一片刚破碎且仍带着些许余温的幼嫩蛋壳”,全部的莎士比亚作品集或比这复杂大数量级倍的信息串与超然巨构的结合(主宇宙所属的大宇宙就是后者,但这种在凡间生灵的直觉上更加合理与艰难的解密实则对无限而言与简单的数字并无差别)……根源密匙即为“算式的特解”,触碰它的文明需要利用它们进行演算、推导、猜蒙凑出大量的神性原型,相当于含有“算式”的一些拓展结果,通过各类转化后再整合出源质算法,此为有限者通往无限时代的途径的概括式比喻。而更为极端的无穷小可能下,个体甚至能够在无所作为之时直接顿悟出进入无限时代甚至更高时代的捷径。

  以卡巴拉学者为例,他们相信生命之树是宇宙形成过程的象征。宇宙起源通常并不被描绘在生命之树的图示中,而被描绘于三重帷幕内,第一层称作无(Ain、0);再一层称为无限(Ain Soph、00);最后一层是无限光(Ain Soph Aur、000)。无象征着超越人对万物起源理解范畴的纯粹性质;无限则是未显化的神性潜能;而无限光被认为是神性的首次显化,它的回流进而创造了宇宙万物。卡巴拉学者也不将时间与空间想象为先已存在的,而是将时空置于生命之树的无限光下的三个阶段中。这三个阶段中的第一个是王冠(Kether),它被认为是无限光通过收缩(Tzimtzum)形成虚空(Tehiru),随及以光束(Kav)的形式回流后的初阶段显现。卡巴拉中,这是创造万物的神性能量的最初聚焦点。

  所以在一些偏神秘主义色彩的文明眼里,“源质算法”又名“无限光”,不过与原含义并不完全等价。算法的神性相对稀薄,那些文明几乎不可能由此一次性完成对神性火花的开发,升格成神。正式开发神性是抵达无限时代末期后的创举(所谓“末期”并不意味着无限的终结,仅代表临近某个阶段的结束,为名称不同但同样承载无垠伟力的另一时代做铺垫),刚领悟源质算法的文明顶多拥有相对意义上的全能、全知、全在……这样的一些性质科技罢了。卡巴拉体系并不能完整对应真正的神性,三重帷幕终究只是落后的比喻,实际层级会丰富得多,无限时代末期正是抵达神之领域和解析神性科技的敲门砖。这些形而上的、不受联系制约的概念本应无法联系,但在这里都能被一种超验的“神秘联系”所串联。

  无论是怎样恢宏的音符、磅礴的画面、华丽的文字……再到其它传达信息的载体与不可言说的意象,这无限繁多的“叙述结构”皆被本时代所承载,它们能够联合表达的恢宏概念更是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本身,正如过渡时代的凡人也可用言语表述对存在无数更高时代的幻想,但后者的效果显然无法与前者相提并论。考虑到源质算法拥有“能指即所指,语言即实在”的能力,对于无限时代无法生成的高阶无穷肯定需要进阶版的源质算法创造,这便是源质算法本身的飞升,亦会在对应的飞升之路中无数次分岔出不属于源质的算法途径。

  无限性是神性的流溢与体现,源质是含有无限性的其中一类存在,源质算法和许多算法都是协助飞升者在无限性的阶梯上攀登的捷径。所谓正式开发神性,本质上是开发正式跃入更上层的潜能。“神灵”、“上帝”之类的词汇常被用来形容拥有无穷力量的主体,可以是借助算法成为无限者的飞升体、可以是大宇宙秩序本身,亦能够是层层递进、没有尽头的更上位实体,但在一些标准下,祂们以及祂们所处的飞升道路都离真正的神太过遥远。名称的含义永远是相对的,站在“真正的神”所处的高度上,亦会存在连起点都无法摸到的飞升之路。

  最基础的无限性是相对有限而言的神性。自然数集的基数表示为ℵ₀,对应元素的总量(由于基数表示元素数量,所以就算换成有限集合的基数也只能取整,序数同理)。序数表示为ω₀或ω,象征着排在所有自然数之后的终极,“0→1→2→3……”这条无限序列本身的序,是其上的任何片段都在趋近但永远不可企及的“尽头”。尽管每一个自然数都有限大,但它们的总数却是无穷多,任何一个元素都只能代表它之前的元素个数而不能涵盖整体,单独取出时只能作为自身有穷前段的大小而被归纳为整体的无限分之一。对于任意自然数n总是存在n+1和(n+1)+1……因此ℵ₀和ω₀与任意自然数之间都存在无穷尺度的“沟壑”或“断层”,是对它们而言绝对的上帝。此种关系可以类比为无限时代和它之前全体时代的所在层次。

  替换自然数集元素:{ω,ω+1,ω+2,ω+3…},那么这个集合的“极限”便是ω+ω=ω×2。以此类推,还能得到ω×3、ω×4、ω×5、……ω×ω=ω²、……ω³、ω⁴、ω⁵、……ω^ω、ω^ω^ω、ω^ω^ω^ω……ε₀、ε₁、ε₂……往后还有各类递归序数和非递归序数,能满足从0到ω再到自身的全体序数总量皆为ℵ₀。这样的序数迭代并未做到基数层面的提升,在无限性的呈现上算是跟最开始的ω同属一个级别的可数序数。真正符合“下一个更大的无限”的存在是基数ℵ₁,对应的序数则为ω₁,二者表示“大于ℵ₀的最小基数”、“全体可数序数的集合/上确界”。正如全体自然数的总数大于任意自然数那般,全体可数序数的集合也大于任意可数集。每一个ℵₙ₊₁都对应ℵₙ的下一个基数以及“不大于ℵₙ的基数所对应序数的总量”,形式化结果为ℵₙ₊₁=min{κ∈Card|κ>ℵₙ}(基数)对应ωₙ₊₁=sup{α∈Ord||α|≤ℵₙ}(序数)。

  飞升至无限时代的文明就算在大宇宙内嵌入可数层套娃宇宙,或是对外覆盖可数多个宇宙、维度以及其它结构(不属于宇宙的结构也可定义为另一种形式的宇宙,多元宇宙同理,世界和现实同理。它们都被更大的无限涵盖在内,而更大的无限结构也可被它们命名),只要整体规模没有超过可数无穷,就依然能被划分为可数个有限尺度片段并被部分可数序数进行编号,未大于自然数总量代表的无穷,与超限时代(ℵₙ,n≥1)间的差距不是无限时代与以往任何时代间的鸿沟所能类比的大。但是无妨,哪怕身为被禁锢在无限时代的文明,仍然拥有着亲身遍历永恒的浩瀚体验,能够漫游于神性浇灌下没有尽头的富饶疆土。

  超限时代

  “无限”之间亦有层次之分,进入超限时代意味着文明已掌握源质算法的高阶变体,完成了对基础无限/可数无穷的首次超越。从定义出发,可数无穷的大小是第一个超限基数,超限时代则象征着文明步入首个超限基数之后的领域。有限阶段的人类早已对无穷之上的无穷做出了诸多预设,却无法像无限时代的文明那样完整地把握基础无穷的实在,所以在对无限概念的认知上确实无从企及,尽管他们提出的定义包括了超出无限时代可控范围的无穷。同理,无限时代的文明必然能构想出更为强大的定义,也永远会有文明满足任意时代给出的定义。

  集合的大小取决于元素数量,也就是集合的基数。若两个集合等势(大小相等),则可在它们的元素之间建立一一对应关系。这种情况也称“形成双射”,即A中的每个元素都对应B中的唯一一个元素,反之亦然,能做到既不遗漏也无重复。比如对于集合{0,1,2,3…}和集合{0,2,4,6…},用前者的0对应后者的0,前者的1对应后者的2,最后刚好用尽双方元素。这种大小对比的方式推广到无限集合也是同理。虽然都拥有无穷数目的元素,但实数集ℝ>自然数集ℕ,表现为用每个自然数分别为一个实数编号,永远都能剩下无数漏网之鱼,但实数编码总是能反过来穷尽全体自然数。实数集与直线上所有点构成的集合等势,与自然数集的幂集(自然数集全体子集构成的集合)等势,也与自然数到自然数间的映射方式的总集(自然数函数集)等势。实数到实数间的映射方式构成的集合(实数函数集)则>实数集,函数集对于函数集的映射方式总集(泛函集)同样>函数集……等价于不断取前者全体子集组成新集合,以此类推,永远存在更大的无限集。

  一个无限集合是否为可数集,取决于能否跟自然数集形成双射,因而大于自然数集的无限集皆不可数。无限时代统御的宇宙是可数无穷个时空片段或非时空构造的结合(这其中含有不可数个尺度为0的点)。至于第一个不可数无穷(第二个超限基数)是否就是实数集对应的无穷,取决于连续统假设是否成立,成立则是,不成立则不是。这是ZFC公理体系(策梅洛-弗兰克尔公理系统与选择公理)下不可证明的假设。自然数集的基数可以表示为ℵ₀或ℶ₀,超限基数的顺序遵循ℵ₀、ℵ₁、ℵ₂、……ℵ_ℵ₀、ℵ_ℵ₁、ℵ_ℵ₂、……ℵ_ℵ_ℵ₀、……ℵ_ℵ_ℵ_ℵ₀、……这一无尽链条,而从自然数集开始不断取幂集(自然数集的幂集就是连续统,连续统基数ℶ₁与实数集等势)对应的基数则为ℶ₀、ℶ₁、ℶ₂、……ℶ_ℶ₀、ℶ_ℶ₁、ℶ_ℶ₂、……ℶ_ℶ_ℶ₀、……ℶ_ℶ_ℶ_ℶ₀、……狭义连续统假设就是在宣称ℵ₁=ℶ₁,广义连续假设则认为ℵₙ=ℶₙ恒成立。

  步入无限时代的存在完全掌管ℵ₀/ℶ₀,超限时代对应以ℵ₁为起点的一系列ℵₙ。ℵ₁的大小并不绝对,弱的模型里的不可数集在强的模型中可能可数。ZFC成立而连续统假设不成立时ℵ₁<ℶ₁,二者同时成立才满足ℵ₁=ℶ₁。实数集的大小也不绝对,不遵循选择公理时可以构造可数版本的实数集(严格来讲是去掉排中律和德摩根定律后,用可数个可数集的并集囊括全体戴德金实数),使之与自然数集等势,不再等同于原先绑定的、作为自然数幂集基数的ℶ₁(这个基数ℶ₁是否存在也不是绝对的)。超限时代不会满足于这类特殊情况,必然需要迈入不与无限时代的可数集形成双射的不可数。

  在数轴上找出长度为1的线段[0,1],裁去它中间1/3的部分(从1/3到2/3的开区间),余留下[0,1/3]和[2/3,1],再裁掉它们各自中间的1/3,对剩下的线段继续进行去除中间段的操作……以此类推,无限重复该过程便会得到康托尔三分集。它是一个勒贝格测度为0的集合(在数轴上总共占据的长度为0),因为余留部分的总长度相当于对1进行了无穷次×2/3的操作,最终结果便是n→∞时,(2/3)ⁿ的极限值(0)。但这个集合又确切地包含无穷数量的点,可以与所有无限长的二进制序列一一对应(虽然常常表示为三进制序列去掉1)。进行第一次裁剪时,可将左右两边剩下的部分分别标记为0号和1号;对它们分别进行中间裁剪时,0号线段剩下的左右两侧便可标记为00和01,1号线段余留的左右两部分则对应10和11……一直延续到无数次裁剪操作之后。这样一来,任意一条无限长度的二进制数串都精确对应康托尔集上的某个点,反之亦然。所有无限二进制序列组成的集合也被称为康托尔空间。

  这便是“无限可分”的奇妙之处。在这些二进制序列中,既存在单调至极的成员(只具有0的数串和只具有1的数串,它们定位了作为原线段端点的数字0和1),亦存在仅不断重复某一串组合的成员(10101……10101……10101……)、无限不循环的成员(010010001……)以及无数比它们更加复杂的同类。总有无穷多条序列各自都可同时蕴含宇宙中全人类基因的二进制编码、全体长度为n的字符串的可能排列(n为任意自然数)、所有基本粒子在彼此参考系下各时刻的坐标、相轨迹和物理规律的形式化结果。对于仅具备有限多种类别的组合、能够用有穷步骤枚举的集合(例如碳基生物的基因编码、计算机程序的信息单元),诸多循环序列上被无尽重复的有限片段也能将它们穷尽。

  在此种对应关系下,康托尔集——对单位线段无数次分割后、总长度为0的残缺集合——里的每一个点都可以完整地描述某个宇宙内的所有信息。这些宇宙的复杂度从无到无限,规模由零至无穷,总数同样永无止境(用康托尔的对角线证法可证明其数目/康托尔集点数/二进制序列数>自然数总数,是可数无穷之上的不可数集,与自然数集的子集数相等,也等价于全体实数的总量。尽管它只占据无限长实数轴上测度为0的部分,但二者在基数上等价。部分等于整体的性质在无限集合的领域屡见不鲜,与同阶无穷间的无穷倍差距并不会造就更高阶的无穷。数轴上有不可数个点,平面上有不可数条直线,n维空间能够将不可数个n-1维作为切片,但它们都能被同维度的可数无穷个有限单位覆盖,且总点数皆等于ℶ₁),而将它们完全表达的信息尽数蕴含于这些缥缈得不占据任何大小的点当中。但同样基本的事实是,不同的翻译规则可以使点对应的数串表达相异程度的信息,同一串数字可以被解读出无数种不同的意义。

  无限时代的力量显然可以用任意短的线段构造这样的点集,也能通过特殊方法把点集对应的ℶ₁个宇宙悉数复现,比如操控n维宇宙的ℶ₁个n-1维“截面”分别做出变化,达成此等效果(直线/实数轴上能截取出ℶ₁个点/实数,推广到其它相邻维度同理),前提是与点绑定的二进制序列在特定翻译方式下最多对应体量不超过那些“截面”的宇宙,超出这一范围的内容则单纯以信息的形式储存在截面内(简而言之,写下一个超出宇宙容纳范围的概念的定义只需要有限长度的信息串,因此点集对应的二进制序列可以定义无限多类似的概念,于是宇宙“包含/呈现”它们的方式就是将信息串存储在内而非完整具象化)。因为可数个可数尺度的单位足以对此处被操作的宇宙整体进行覆盖,所以这不是进入超限时代后才可做到的表现。不可数规模的错觉来源于维度差距,而前文描述的n维宇宙完全能够由可数无穷个n维单位构成,且单位本身没有不可数的尺度和维数。因此超限时代的最低标准(不能被可数个可数尺度/维数的单位完全覆盖,也就是以可数规模为单位时不与自然数集双射)并无那般容易达成。

  尽管进入无限时代的各个群体在“神性归约”下同属一级,都与可数无穷集等势,但基数大小并非划分力量层次的唯一方式。哪怕二者所处宇宙的规模都为同一级别的无穷,也可能因为某种次序关系而被赋予不同优先度的规则。高低维如此,内外层如此,更多的结构关系也如此……可惜对超限时代那不可数的尺度/维度/……各种度而言皆虚无缥缈,因为在划分无限本身的层级中,可数集仅占据了第一层。

  步入超限时代的无限者能够抵达无穷层级之上的无穷层级,越过一系列满足ℵα=α或ℶβ=β的不动点(庞大到加入ℵ或ℶ这样的符号对自身大小无影响)和不动点的不动点……以及性质更强的容许点、反射点、稳定点……但这样的系统被封闭在支撑它存在的数学宇宙中。一些超限时代的文明位于作为ZFC模型的宇宙里,而更强或更弱的模型中也存在着其它的文明。对自己身处的模型进行修改,插入令数学宇宙整体飞升的新公理是属于公理时代的技术。但对于部分宇宙中本不存在的公理,其它宇宙不依靠公理时代的技术也能直接蕴含,因此超限时代的范围也不绝对。部分文明在该时代所能踏足的宇宙蕴含一系列其它宇宙不具备的、更宏伟的无穷基数,而那些宇宙里超限时代的文明进入更高时代后才可接触。

  ·模态时代·

  孕育无垠可能的温床,一切现实尽在其中。

  虽然在允许无限存在的系统下,无穷可能不一定意味着所有可能(反过来则成立。毕竟将同一类群体不同成员数量的版本分别放置在各个空旷的宇宙中也可构造“对应无穷可能的现实”,但这只是“一切可能”的极小部分),但模态时代涉及的宇宙观确实同时满足二者,也容纳了如“所有可能性尽数消亡的可能和永恒存在的可能同时成立”的矛盾。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如果有,那也只是缺乏走遍一切可能的宇宙并在其中寻得替代品的能力或是用于界定“何为一切”的论域不够广阔。

  面对涵盖全体可能性的整体,许多反对者都厌恶这种“把所有无论对错的答案搬出来应对问题的结果”,尤其是能让任何荒谬观念对应的可能性成为现实的理论。他们只想要经历筛选和排除后的最终结果,寻找可确定的真理,而非完全不偏袒任何认知与理念,粗暴地列举一切可能,失去所有创新的途径,也丢弃了世界的特殊性。然而反对者们对它本身的否定,他们所预设的一切与之相异的状态,也悉数存在于它涵盖的范围以内,与其它可能性路径一起被它平等地包容。必然存在“隔绝外部现实的可能性”去对应他们心中“于它而言没有额外真理”的理想状态。

  究竟怎样才算“遍历一切可能”取决于对可能性的定义。若是把永远不会发生的事件全部划定为不可能事件,那么一切可能的事件便自然都会发生。哪怕宇宙内始终只有一片不存在任何变化的虚无,这种虚无的状态本身也是对宇宙而言“所有可能”的呈现结果,什么都不发生恰恰是穷尽所有可能性的状态(此处并非指相反的事件尽数抵消,而是单纯的不具有事件的存在),其余的结果都被归类为不可能。但是同理,把无法断言是否可行的存在路线、不违背某些公理体系的概念甚至是不仅与现实相悖,逻辑上也无法说通的荒谬绝伦之物定义为“可能性”依旧在相应语境下可行。

  模态逻辑中,每个“可能世界”都能被形式化为极大一致的命题集合,通俗来讲就是内部自洽的形式系统,分别由互不矛盾的一系列命题组成。其性质取决于克里普克模型⟨W,R,V⟩中的可及关系R和赋值函数V,W为可能世界构成的集合。尽管它们是抽象的逻辑实体而非具体的物理对象,但它们足以建模各种逻辑上可能出现的宇宙,无论是否以物理形式存在。反之,对于任意宇宙,只需将其内成立的全体命题都映射为某一集合的元素,该集合就对应了完整刻画宇宙本身的可能世界。模型允许的情况下,不存在命题的空命题集依旧是可能世界中的一种(因其满足逻辑一致),因此无法被命题描绘的宇宙也可与可能世界相匹配。若将宇宙的命题集强行扩张至超出集合容纳能力的真类层面,其对应的可能世界模型也会随之延伸,只是这样的操作通常不被允许。

  可能世界不限于特定的规模和复杂度,从一片虚空再到无止境拓展自身架构的多元宇宙皆存在于不同的可能世界当中。每个可能世界只描述自身范围内的局部真值(真/假),模态逻辑下的命题真值不仅被单一世界决定,还依赖于其它可及的世界。赋值函数V(p,w)∈{T,F}的作用就是给每一个命题变元在不同可能世界中指定真值(命题p在世界w中是真还是假),可能世界集合W上的二元关系R⊆W×W则表示不同可能世界间的可通达性(若W中的世界u与W中的世界v之间是可达的,写为(u,v)∈R),或者说逻辑兼容性。二者放到一起不会互斥,在u的视角上v可能存在,对v而言u也是可能的。

  模态算子□和分别表示必然与可能。“必然命题”写作□p,即为在所有可能世界皆真的命题。若将无命题的空世界列为可能世界,则排除它后才是必然命题的覆盖范围。如果一个可能世界内成立的任意命题都无法做到在一切世界为真,则该世界所属的模型下不存在必然命题,即该世界不属于标准可能世界模型。“偶然命题”写作p∧¬p,表示命题可能真也可能假。它们存在于不尽相同的可能世界内,其中的每一个都仅在部分世界成立,于是便划分出了世界之间的差异。此外,包含了不可能命题(□¬p,在所有可能世界都为假的命题)的集合与虽然每个命题都不是不可能命题但组合在一起会自相矛盾的集合都被归类为“不可能世界”。若将无命题的空世界从可能世界中排除,则其属于不可能世界。

  模态实在论认为,一切可能世界皆与现实共同平等地实存,现实世界和它们一样,都不过是逻辑上可能存在的结构之一。到了扩展模态实在论的框架下,所有不可能世界也和可能世界共同存在,二者的分类标准依赖于所选的逻辑系统,例如经典逻辑、直觉主义逻辑或次协调逻辑……中对“可能”、“不可能”之间分界线的判定存在差异。尽管它们不等同于模态逻辑,但如此之多的世界里也会存在与它们关联密切的命题。世界间的“距离”可由相似度定义(此种标准下任意可能世界的间隔都比它们到不可能世界的距离更“近”),亦可选取其它标准,正如“可能”与“不可能”的定义那般。

  任何一个可能的命题都会有可能世界将其实现,任何一个不可能的命题都有不可能世界将其实现。若继续扩展框架,站在更高层面也有对“全体可能/不可能世界”的可能版本和不可能版本进行的划分,以及类推的层层嵌套。如果使其涵盖一切可能的可能性、不可能的可能性、可能的不可能与不可能的不可能……那么它是否就是最广阔的、无法逾越的绝对终点?

  事实上,“一切”的语义也并不绝对,全称量词的指代范围有多广完全取决于论域的宽度。无论全称量词在量化何物,后者在“一切”这个容器中被量化时便已然受到了“一切”的限制。正如虫豸认知内的“一切”并不包含洛伦兹流形和黎曼流形的差异,人类或是任何更加超然的存在用语言指代的“一切”同样可能对更广阔的视角而言极为狭隘。但哪怕不进行此种牵强的类比,“一切≠一切”的关系仍然是可表述的。A可以包含一切,B亦可囊括一切,只是二者内蕴含的一切未必等价。

  在使用全称量词∀和特称量词∃的同时,使用者往往会预设一个论域并在其中选取对象。比如“任意实数”这一表述的论域就是实数集ℝ,“存在自然数x满足f(x)=x”的论域则为自然数集ℕ,“人类当中总共有……”对应的论域即全体人类构成的集合。由于量词的检索范围遍历了整个论域,因而它们都是论域内的无界量词。若A、B是论域的真子集,那么∀α∈A、∃β∈B就只遍及了局域范围,∀和∃虽然是A和B中的无界量词,但在整个论域看来是受限的,因此无论∀α∈A还是∃β∈B在论域中的身份都是有界量词/受囿量词。

  类似地,论域本身也可作为其它集合的局部而被嵌入更大论域。所有无界量词在更高层面都是受囿量词,通过逻辑分层可以有效阻止越界的全域量化。无论选取多大的论域,总存在更广阔的论域将它的无界量词降级为有界。根据康托尔定理,无论集合本身有限大还是无穷大,任意集合的幂集(原集合所有子集的集合)都大于原集合,因此进行一次取幂操作就相当于在原论域外套了一层拥有更大基数的宇宙。在冯.诺依曼层级V(此处的V与模态逻辑的赋值函数无关,仅代表从空集V₀开始不断取幂集形成的层次系统)中,V₀={}=0(空集{}/∅在冯.诺依曼序数中对应0,往后的每个序数n都是它前面所有序数“0~n-1”构成的集合,相当于不断取并集,和V的构造模式相异);V₁={{}}={0}=1;V₂={{},{{}}}={0,1}=2;V₃={{},{{}},{{{}}},{{},{{}}}}={0,1,{1},2}≠3({0,1,2})。到了V₄、V₅、V₆、V₇……之后,集合内的元素数量便会增长至16、65536、2⁶⁵⁵³⁶、2^2⁶⁵⁵³⁶……而对于该层次系统中的第一个无限集合V_ω,它与更高一层的V_{ω+1}之间存在着不可数的本质差距。任凭Vₖ的k如何取值,是有限序数(0,1,2,……n,n+1,……)还是无限序数(ω,ω+ω,ω×ω,……,ω₁,ωₙ,……),Vₖ₊₁永远是可将Vₖ的性质量化的、比Vₖ更大的论域。

  Vₖ₊₁作为Vₖ的幂集,x∈Vₖ在它看来就是受囿的,于是Vₖ内的Πₙ命题和∑ₙ命题对Vₖ₊₁而言就是受囿量词组成的命题,哪怕n是个极大数也会在它的视角下被降格为Π₀/∑₀命题(Π₀=∑₀=Δ₀,此处的Δ₀并非算术层级中受囿于自然数集的Δ₀,而是更广义的“不含无界量词的命题”,比如“太阳近似球体”、“方形不是圆形”。Π₁命题和∑₁命题形如∀…Δ₀和∃…Δ₀,分别是“含有无界量词∀但不与∃交互,∀的数量不限”和“含有无界量词∃但不与∀交互,∃的数量不限”的命题,例如“所有自然数都是非负整数,任意两个自然数的加法运算满足交换律”和“存在小于1的自然数以及小于2的正整数”。至于Π₂命题与∑₂命题,它们形如∀…∃…Δ₀和∃…∀…Δ₀,可表述为“对任意xx,存在xxx,使得+描述性质的Δ₀命题”与“存在xx,使得任意xxx,满足+描述性质的Δ₀命题”。那么以此类推,Π₃与∑₃就是无界量词交替出现3次的“∀…∃…∀…Δ₀”与“∃…∀…∃…Δ₀”了。Πₙ永远以∀为前缀嵌入∑ₙ₋₁命题,∑ₙ永远以∃作前缀嵌入Πₙ₋₁命题,二者都具有n层量词交替,本质上是检索了n次论域)。

  命题的复杂度与命题本身的真假无关,但放置到不同的论域后有所差异。考虑命题的阶数时,Πₙ/∑ₙ可写为Π⁰ₙ/∑⁰ₙ。比Vₖ中的Π⁰ₙ/∑⁰ₙ高m阶的命题Πᵐₙ/∑ᵐₙ就是Vₖ₊ₘ中的Π⁰ₙ/∑⁰ₙ命题,也是Vₖ₊ₘ₊₁中的Π⁰₀/∑⁰₀命题。至于语法复杂度最低的Δ₀,部分Δ₀命题中谈及的概念可能需要任意复杂的高阶命题来定义,只是Δ₀描述它们时不直接含有无界量词,不代表构建那些概念的过程中不会用到。

  虽然模态命题并不表示为Levy层级(Πₙ/∑ₙ)的形式,但“一切≠一切”的关系确实可以推广到模态逻辑中,因为规定何为可能世界、何为不可能世界依赖具体系统,究竟怎样才算“一切”取决于往“一切”这个论域中嵌入的填充物,命题并不会只因含有该词语就获得至高无上的囊括性。哪怕不考虑因悖论而失效的情况,“一切论域”或是不设论域的“一切”也总能被更大的“全体”踩在脚下,禁锢于某种相对性的牢笼……

  尽管在必然(□)、可能()、不可能(¬,等价于□¬)这些基础模态之外允许添加其它模态,但模态逻辑的丰富化也终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所不包。在扩展模态逻辑以外的路线下,依然可以存在彻底超越模态归类操作、不可被衡量的概念,即使把任意多类“超模态”的事物额外增设为庞大无比的特殊模态,无论多少次重新统合得到的整体与之相比都片面残缺。

  模态世界之外始终存在着它者,例如莱布尼茨的观念中先于一切模态且超越模态范畴的“原始单子”,即理智的排列组合中蕴含全体逻辑一致世界的蓝图的上帝,所有可能世界皆源于祂,不可能的结构无法抵达祂,再去定义特殊的模态也始终低于祂;亦或是梅亚苏心中代表绝对偶然性的“超混沌”。一切都是偶然的,只有偶然性是必然的。任何逻辑与规律都完全随机地存在与丧失,消解可能性的边界,无法被固定在任何可能、不可能、或更多模态世界的范围当中……若尝试用诸如∀p(¬□p∧¬□¬p)(指“对于任意命题p,是否为真都是不必然的”,作为对绝对偶然这一属性的不精准概括)的式子将其形式化,超混沌也可使之偶然失效/成立。

  当然,这些概念“高于模态”的论述只是基于提出者当时的哲学立场而进行的可能推演,不代表他们的描述或这段文字写下的命题不能被模态语言所捕捉。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一些特殊世界内确实可以蕴含这些语句妄图指向的实在(比如允许一切命题成立的不可能世界——琐碎论世界,其中自然有“超越可能世界的上帝”、“脱离逻辑的实体”或不符合任何人理念的上帝存在,而可能世界中的版本则是弱化后的类上帝。但前者的蕴含往往是无效蕴含,后者反倒因较为规范而更具逻辑效力),让模态之外的上帝同时身处它们之中,保持超越模态的特性又以某种形式存在于模态里。

  再回到超混沌的概念。“一切都是偶然的,只有偶然性是必然的”,如果这句话本身是偶然的,那么它就不能完全排除否定自己的存在,它也可以失效,偶然性就不再必然;如果它是必然的,那么失去偶然性的它也就违背了“一切都是偶然的”这个论断。所以绝对偶然性虽然可以不断升阶,法则不固定,元法则(元xx=对于xx的xx,元法则便是作用于法则本身的法则)也不固定,以此类推,但它始终在矛盾中回旋,这种矛盾正是琐碎论所能孕育的。

  哪怕排除强行囊括所有逻辑的特殊理论,也不适合仅用模态逻辑一路走到黑。它通常只被视作一阶逻辑的延伸产物,扩展多模态结构、元模态理论和高阶量化也总归不是适用于任何场景的全能模型。世界框架本身对应的论域范围、形式约束等限制导致“相对性的绝对化”。在选定的框架内能够存在绝对真理,但对框架的选择本身是相对的。逻辑全域永远向更大框架开放,局部真理根植于定义的边界内,任何尝试超越的企图都只会落入更高层级的相对性中。这便是模态时代的文明亲身踏足、探寻再到遍历的真实图景。

  ·琐碎时代·

  琐碎世界,即琐碎论为真的世界,是不可能世界的极端例子。琐碎论宣称一切命题皆真,因此所有相反的命题也同时为真,使形式系统的一致性彻底失效,任意矛盾的语句P∧¬P都共同成立。于是在琐碎世界的论域内,哪怕将与之核心主张相悖的排中律p∨¬p(排中律属于非真即假的二值逻辑,但就算把它替换成多值逻辑也与琐碎论相悖)代入命题当中,前者依旧允许它完全成立,只因琐碎论本身就蕴含了自我否定及肯定的结果。上帝举起自己无法举起的石块,不可被言语指代之物被成功言说,不含任何元素的空集容纳一切,存在包裹着不在任何宇宙内的对象的宇宙……它们皆在琐碎论中成立。琐碎论是错的,琐碎论是对的,琐碎论既未错也不对,琐碎论不受限于这些真值描述,琐碎论受限于这些真值描述,琐碎论既受限又不受限于这些真值描述,琐碎论既受限又不受限于“琐碎论既受限又不受限于这些真值描述”的描述……它们尽是琐碎论允许的结果。

  以此类推,琐碎世界外的事物自然也在琐碎世界内,琐碎论既然允许一切命题成立,那么必定可以涵盖一切(当然,“一切”这样的全程量词会面临论域的限制),既无所不包又啥也没有,虽万象归一但屁都不是。允许一切答案便等价于没有答案,宣布所有地图都正确只会让导航失去意义。缺乏次协调逻辑的限制,自洽性的高墙便会在爆炸原理的扩散下轰然倒塌,以无限制的兼容性瓦解证明效力,创造这吞没任何形式的反直觉世界(爆炸原理指从自相矛盾的一组命题出发能推出所有命题皆可成立,次协调逻辑则会限制这种情况,让局部的矛盾不扩散到所有命题上,维持“一部分命题矛盾,另一部分命题不矛盾”的状态,因而琐碎世界外有诸多不可能世界都受到次协调逻辑的限制。瓦解证明效力是由于能证明所有命题的系统自相矛盾,它的证明相当于没有证明),不过“存在次协调逻辑”这一与琐碎论直接矛盾的结果依然会出现在琐碎世界当中。

  创造琐碎世界的方法大致分为两种。一是将能够导致矛盾的命题放入可能世界,通过爆炸原理推导出任何命题都为真命题;二是将琐碎世界与可能世界连通,让琐碎状态传入并完成同化。关于这两种基础方法的推广,可选择在同一逻辑体系中添加互斥的公理(哪怕是模态逻辑不直接蕴含的强大公理),或是同时结合S5系统(正规模态逻辑下最常用的系统,包括但不限于自反性□p→p、传递性□p→□□p、对称性p→□p,使可能世界之间皆互相通达)与扩展模态实在论(在可能世界的基础上引入不可能世界,二者共存但互不连通)的性质,因全域可达性而令琐碎论从包含它的那类不可能世界(琐碎世界)中扩散出去,使全体可能世界/不可能世界皆被琐碎化。不过方法有两种就会有无数种,琐碎世界也会在内部模拟这样的情形。站在外部视角来看(未进入琐碎状态的系统的视角),琐碎世界对外界的包含只是空洞的复制粘贴。

  对于琐碎时代为何降临,无人能给出最确切的答案,或许是探索外部宇宙或重建逻辑体系的过程中因为一些失误引发了矛盾的爆炸,也可能他们自始至终都存续在不一致的系统中,只是这种隐含的矛盾在足够多次的飞升后才被发觉。总之身处琐碎状态时,对真相的一切诠释都可以是正确的,而琐碎时代的文明所在的版本可以是琐碎论的最小化、多元化和绝对化:至少有一个世界,所有命题都为真且已被指派一个值;在有些世界,所有命题都为真且已被指派一个值;在所有世界,所有命题都为真且已被指派一个值。至于反琐碎论的各个版本:存在一些世界,有些命题没有真值或假值;存在一些世界,每个命题都没有真或假值;对于每个世界,有些命题没有真或假值;有些命题在每个世界都没有真或假值;所有命题在一些世界都没有真或假值;所有命题在每个世界都没有真或假值……琐碎时代都具备将其实现的对应操作。

  ·瞢闇时代·

  瞢闇时代类似于绝对偶然的超混沌状态,人们不必遵循常规认知里的因果关系与逻辑推演,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颠倒主观与客观,通过丢掉手中的苹果而让引力从世间消失,亲吻时间后跨越寰宇的障壁,撕掉写满尼采二字的纸张来让上帝重生……但这些示例都过于弱小,只适用于“脱离常识还不够远”的一部分瞢闇世界,本时代所能改写现实的程度不会低于前面提及的任何时代,可代入那些时代里的每一概念,全局琐碎也会于偶然中涌现。

  由于“可能世界和不可能世界安然共存,琐碎状态没有扩散,爆炸效应没有发生”这一命题也会在琐碎世界化为真实,因而琐碎世界里也存在着内部逻辑一致的一系列宇宙,其中的居民完全无从得知自己的宇宙位于一个更大的矛盾整体内。如果这种造成局部假象的自洽性绵延了足够远,那么从这些宇宙启程对外探索的飞升者也可能误以为它们符合正常的平行宇宙论或模态实在论,哪怕猜测自己身处琐碎也得不到证据支撑。就算发现了矛盾状态,仍说明不了在无法触及的极高层面依旧如此。这样看来,似乎也没有哪个宇宙的居民可以证明自己不在琐碎中。他们所能接触的最广阔系统(哪怕完全保持逻辑一致)的外部,或许存在矛盾的琐碎世界将它囊括,只有站在更外侧才可做出准确判断,内部视角始终受到更高层次的限制。

  【溟渊】就是伪装成扩展模态现实的琐碎世界,“对应着不同可能性/不可能的命题集合”化作现实/梦境(在溟渊中二者含义等同)与诸多额外结构,作为种类各异的宇宙供穿梭于其中的【溟渊行客】探索,逻辑异常混乱的区域被列为“瞢闇世界”。部分瞢闇世界也嵌套着接受全体命题的琐碎世界,前者的绝对自由性使得它们可以不被“因为会导致矛盾,所以不能同时接受全体命题”的法则永远约束,失效或成立都完全偶然……溟渊中的许多生灵都相信容纳一切的溟渊之外还存在着更广袤的整体,溟渊内的事物仅是外部原型的倒影,总有些概念不在任何命题之中,尽管陷入琐碎的溟渊也将这一陈述对应的命题完成了具现。

  瞢闇时代与琐碎时代都属于逻辑不稳定的宇宙才会跌入的时代,能自己撼动自身根源上的结构关系。是否可以脱离瞢闇时代与是否会进入它一样随机,总之就是完全偶然地发生了,不需要额外的理由,跟许多飞升过程极度相似。至于琐碎时代,只有站在外部视角见证宇宙一致性的文明才能真正宣称它已不在琐碎/矛盾中(但是具体需要到多“远”的外部没有固定答案,也无法保证某些视角下的自己不是琐碎的),否则是否脱离琐碎时代都是正确的回答。

  公理时代

  对于含有关系、函数、常元的一阶语言,由它所有语句组成的集合被称为它的语句集。理论是语句集的子集,公理则是理论内被选定作为构建理论基础且无需证明的核心命题。理论的模型/数学结构是“论域A+解释函数I”的二元组(A,I),A向理论中的符号提供所有可指涉的对象,I为每个符号赋予具体含义,将常元映射为A中的元素,n元函数符号映射为A上的函数,n元关系符号映射为A上的关系。当且仅当理论∑的所有命题均在(A,I)中成立时,此结构是理论∑的模型。在哥德尔完备性定理下,任何一致的一阶理论都有模型。n+1阶语言在包含n阶语言的基础上,可以量化n阶类型的关系和函数。

  哪怕是同一语句所描述的对象,在不同宇宙/模型内,其性质也可相异,因为对象的性质取决于模型对它的解释。那么大小、强度等性质也是同理。飞升到一定水准的文明都能将语句转化为实际产物,只是程度存在差异,他们所能利用的模型也不尽相同。模型①内的不可数集或许在模型②看来可数(比如从①外部、②内部找到该集合与ℕ间的双射,从而认为它可数,但由于这个双射不存在于①中,所以①认为它不可数)。哪怕忽略论域的不同,允许任意程度的全局遍历,相异的模型在相异的解释函数下也可为一切赋予不同定义。

  公理时代的文明可以自己定义自身的逻辑结构,添加/改写/创造/摧毁无数公理与模型对应的实相以及基于它们的延伸存在(强度和广度覆盖前面提及的全体时代,否则任意无限者都满足要求),而不仅仅停留于特效层面,上溯到任意高的元-……层面都充填着他们的造物。模态时代、琐碎时代和瞢闇时代夹杂于超限时代→公理时代之间那模糊的过渡区域上,皆可被视为广义公理时代的子时代。通过可及关系模型来定义可能世界,在此基础上拓展并转化为实在产物;将矛盾的理论塞入同一个数学宇宙的逻辑结构中,爆炸般扩散的矛盾导致不一致的琐碎状态;在偶然性论域中写入一切命题,随之完整构建它们描述的世界……都是公理时代的基础表现。

  至于公理时代的概念分歧和战争余波,更低端的时代不可把握其缘由和过程,仅能在不完整的结果中想象浅薄的表象。对较为原始的早期人类而言包括但不限于:

  殴打起始元公理,令自然数集不含最小元。

  殴打后继公理,使得任意自然数都无法通过+1操作得到其它自然数。

  殴打零非后继公理,设自然数0’为0的前驱。

  殴打单射性公理,任意自然数都存在无数后继。

  殴打归纳公理,令包含0和每一个元素后继数的集合未必包含全体自然数。

  殴打外延公理,为每一个集合复制出无数元素相同但性质不同的集合。

  殴打空集公理,让空集不存在,基于对它进行取幂操作和取并操作而构建的所有集宇宙也不复存在。

  殴打配对公理,存在集合A、B但不存在集合{A, B},导致归纳法、递归定义、存在性证明等逻辑链断裂。

  殴打并集公理,让基数运算和序数运算完全失效。

  殴打幂集公理,令ℕ的全体子集无法构成一个集合,连续统不复存在,测度论全面崩溃。

  殴打分离公理模式,存在集合C和和性质P(x),使得{x∈C|P(x)}不存在。

  殴打替换公理模式,存在集合D和类函数F,使得F[D]不存在。

  殴打无穷公理,否定无限集合的存在,颠覆前文提及的无穷对象。

  殴打正则公理,催生拥有无穷降链的非空集合族𝒜……但非良基公理允许其存在,那么就殴打到不允许。

  殴打选择公理+决定性公理(二者本身互斥),接受非空集合族ℬ⊆ℕ^ℕ,ℬ没有选择函数且ℬ上的每一个无穷博弈都不存在必胜策略。

  殴打罗素悖论,定义集合E包含所有不属于自身的集合,E自身属于自身,同时这一性质不导致任何矛盾。

  殴打布拉利-福尔蒂悖论,构建全体序数的集合,既不化为真类又不对应任何序数。

  殴打康托尔定理,创造容纳自身幂集的集合和包含所有子类的真类。

  殴打哥德尔完备与不完备定理,生成形式系统S,基于一阶逻辑且包含皮亚诺算术,存在不可证明的语义有效式,但能判定所有算术命题,同时还能自证一致性。

  殴打塔斯基不可定义定理,存在含皮亚诺算术的一阶语言L,能在自身内用公式定义真语句,且该定义对L的每个语句σ,皆满足“σ为真⟺σ的编码符合此定义”。

  殴打勒文海姆-司寇伦定理,对于一阶理论T,其所有无限模型的基数都相同。

  殴打紧致性定理,对于一阶公式集Γ,它的每一个有限子集都有模型,但Γ本身没有任何模型,于是模型论的核心框架也会瓦解。

  殴打拉姆齐定理,生成一个可任意大的完全图,用红蓝二色对其边染色后,既不存在n个顶点的红色完全子图,也不存在n个顶点的蓝色完全子图,破坏图论的根基。

  殴打kunen不一致定理,令ZFC中存在非平凡初等嵌入j:V→M(Ord⊆M⊆V且M传递),不导致爆炸定理也不催生出0=1。

  ……

  仅仅学会破坏并不会带来从下位时代到公理时代的蜕变,无限时代的存在也能在自身层面的范围内对公理毁灭和重构。内模型可将高阶无穷在低阶的可定义内容中展现,公理自身不过是无限的推导根基,常常作为基本原件嵌入到超限时代及其下,这更是体现了时代与时代间定义的界线并不绝对(至少目前而言如此),强大的实体往往难以从更低视角对其区分。更为标准的分类下,为自身/所处宇宙/其它事物添加与“足够的目标强度”匹配的公理或自行创造蕴含相应结构的实物,才能达成一次超限时代→公理时代的飞升操作,无论单独超脱还是带动着容纳自身的环境一同跃进皆符合要求。

  在超限时代等时代的基础上,飞升者至少还可创造出以下产物:无法通过幂集运算或少于κ个小于κ的基数的无界并运算得到的不可数基数κ;任意无界闭子集内都包含上述基数(不可数正则强极限基数)的基数κ;存在初等嵌入j:V→M(M为传递类),临界点crit(j)=κ的基数κ;对于任意序数λ,存在j:V→M,crit(j)=κ且V_λ⊆M的基数κ;对于任意大于κ的序数λ,存在j:V→M,crit(j)=κ,j(κ)>λ,且M^λ⊆M(M对λ-序列闭合)的基数κ;对于任意大于κ的序数λ,都存在一个序数μ和一个非平凡初等嵌入j:V_λ→V_μ,使得该嵌入的临界点crit(j)=κ并且满足j(κ)>λ的基数κ;存在非平凡初等嵌入j:V→V,满足crit(j)=κ的基数κ;对于任意满足κ∈M的传递类M,都存在非平凡初等嵌入j:M→M且其临界点小于κ的基数κ(许多宇宙在升入公理时代前就拥有这样的结构,那么升至公理时代后便更不止如此)……构造基于多模型和范式转变的宇宙,但它们也是能够被殴打的。

  倘若能用有限的字符将其表述,那必然省略了站到公理时代的层面之后才可构造的无穷语言(从无限时代开始,形式语言便不再局限于有穷字母表、算符设定和句法构建的系统,其它语言模式的定义也天翻地覆。公理时代可延展出的高阶无穷不会如无限时代和超限时代那般廉价),列举的部分远非他们所能做到的壮举的全貌。

  上述公理和理论之间有的相互独立,有的关联密切,殴打它们的同时也不仅仅是殴打它们本身(有些会导致琐碎,有些则可采取其它方式自洽),还违背了无数与之牵连的逻辑结构,量产出本不该存在的异物,但这其中也蕴含了元逻辑层面的假言推理,进行了形如“若违背……逻辑,则导致/不导致……结果”的推演,对逻辑性的破坏程度远未触及真正的战争烈度。

  真理可以被随意扭曲、践踏和重构,眼界局限于真伪、主客、意义的存在对公理时代的文明而言形如泡影。哪怕没有诸如此类的“战火”,任何不言自明的本质、显然成立而无需证明的公理仍然皆可能在其它逻辑体系下崩塌殆尽,这句话本身也不例外(此处的“皆有可能”的论域是否会坍缩到模态逻辑的“可能性”中取决于所属模型)。类似地,无论错乱崩溃至何种程度的逻辑亦能于某些系统内成为公理。在绵延着此类相对性特征的框架下,宣称存在绝对普适的真理原点可能成立,违背模型定义的模型可能成立。总有模型能在不引发矛盾的前提下令所有理念同时融洽地共存,扩大至覆盖全体范畴,哪怕这个表述看起来也陷入了矛盾。

  踏入公理时代的飞升者自行修改着有关他们自身的定义,越过一切集合构成的真类、一切真类构成的超类……再到任意更大的类外,令它们被反射到任意渺小的模型中,随即继续跨越,在神性符号的无限衍义中攀登本质的阶梯,将错综复杂的逻辑结构铺满无数本体论、元本体论和元-元-……的层谱,衍生出庞杂繁密的模型分支。

  回首望去,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早已存在于被祂们无限超越的琐碎世界内。但这无关紧要,无论是否有效,因为祂们早已不再局限于层次的高低和概念的差异。

  超然时代

  飞升者无法在公理时代的语言可描绘的命题中表述对公理时代的完全超越,因为对于这些可表述的内容,公理时代本身也能将其实现,哪怕是未表达“什么是公理时代,什么叫超越”的不良定义。

  超然时代不存在于任何逻辑的内涵或外延之中,不过这低端的有穷语句自然无法将其表述,所以它的实质也会脱离这句被公理时代实现并超越的逻辑对象。

  广义上来讲,对“超越幻想之存在”的想象依旧属于“幻想”的领域,对“脱离语言之形体”的描述仍然没有超出“语言”的范畴,对“突破概念之事物”的定义也同样在“概念”的定义里……该规律可套用于“非逻辑的形式”与“逻辑”间的关系,引入元视角同理。

  或许公理时代覆盖了层级系统,同时又完成了不受限于它的“去阶次化”。除此之外,不再有待存在之物与不存在之物,所有的一切都流向它,任何形式早已被穷尽,被榨干的虚无中再也无法涌现出额外扩充的其它可能。

  但这跟超然时代无关,它不必理会具有这样囊括力的性质能做到什么、是否包含了自己,只管超越便是。公理时代不可将它涵盖的原因不适合单单总结为如论域限制那样的“凡相”,总有些时代可以让自己不属于与以往时代有任何关联的相似形式(无论语义层面、语法层面还是其它的逻辑层面),没有必要遵循那些无限演变的定义的覆盖。超越的缘由和解释本身对超然而言也是肤浅的,会被它再度超越(此处的“再度”显然不受限于时间上的因果次序)。

  在遵循“xx之外总有无数更……的xxx”这一比公理时代更根本的原则之时(也在超越这一原则的过程中见证它无止境的不同版本),超然时代亦会林立着更多不属于层级的“层级”、不纳入概念的“概念”、凌驾于公理的“公理”、脱离了定义的“定义”……飞升之路永远为所有状态预设更广阔的答案。“不存在xxx”仅仅意味着xxx存在于对应着“不存在”的概念领域里,由它们搭建的框架皆能被飞升之路所触及。

  至奥时代

  真正的“全态飞升”起始于这个时代,飞升之路交织而成的整片网络在至奥时代的伟力下越过飞升本身的状态,将所有延续的“形式”铺展至一簇簇彼方神国的永暮中。

  存在于整体的部分之内,却又无限制地凌驾于这个整体,能这样自我超越的时代实在是太多太多。琐碎时代→公理时代→超然时代→……飞升之路永无止境,把省略的内容概括为线性过程实在是过于贫乏,甚至没有哪个时代衍生的无穷可将其完整容纳,但这个整体的投影又确实在这些时代内部完成了某种回归,和它们一同被至奥时代带动着跃向更高的飞升之路。

  神的国度会被超越,超越本身会被超越,新的飞升之网亦会被超越……哪怕无数次在“更高处”望见它们嬗变的身影,也无处寻得作为终点的完美乐园。哪怕停滞不前,或是再度跃入任何道路都只会离它愈发遥远。

  在被讲述过不知多少次的创世神话里,燃尽自身的至上者为祂的造物敞开门扉,溢出的神性分化成各个形式的飞升道路,将层次、境域以及不同于它们的范畴尽数相连。而祂为永不终结的至奥时代预设的终点,那并不存在的飞升尽头便是乐园。

  可这完满无暇的净土外侧,“至上者”那理想国度的彼方,又是将完美之物视作起点的道路。总有另一群飞升者会在荒诞到无可指涉的旅途中,无数次开启觅而不得的永恒追逐。

  无论如何,这仅仅只是开始。

  或许尚未开始,连第一步都不曾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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