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有多远？
二十年，算不算远。我闭上眼睛，在心里掰着手指数了数。看你用何种单位计数，年、月、日、分、秒。再小的单位得按刹那眨眼来算了，那可就显得很远很远，眼睛计不过来的只能用计算器。
可是，真有那么远吗？
再次闭上眼睛，打开大脑的记忆库。你得变做一个小人，往里走走，这个房子很小很小，站进去都难以转身。不过没关系，勉强转一转。
看到没，就在你的膝盖处，二十几年前初恋的记忆就在那个抽屉里。昨天写了啥？懵懂的初恋，石栏坝的溺水，帮心仪的男生烧火炒饭，等他一起上学，幼稚青涩的表白，南湖湿冷的街道，臭袜子，香蕉……打开抽屉来看看，还有好多好多豆蔻年华的胶卷待你细细品味。
弯下腰来，在你的脚踝处，那个抽屉里面藏着童年的点滴。有萤火虫、捉泥鳅、跳跳绳、拍纸板、跳房子；还有抱着发小的头打打闹闹，最后假戏成真，弄得两败俱伤，挂彩回家被挨骂了；还有上小学路上两边田埂上的风景，冷不丁被调皮鬼挤到水田，弄得满身的泥，哭着回家换衣服；还有穿着两条棉裤挨家挨户去送恭喜拜年的场景；还有父母口中我未曾有印象的幼年记忆……
这不，都还没转身呢，只弯个腰的距离，就是半辈子光景了。
还记得十六年前外婆过世，她一身的病痛，走了是种解脱。当时大她八岁的外公又独自生活了七八年才走，外公走时已近九十岁高寿，我以后能像外公那样高寿就很满足了。可这两段记忆串起来，储存在我靠近腰部的抽屉内，不过短短一瞬间，他们俩又在一起了，我们活着的子孙该为他们悲伤，还是高兴呢？
我的记忆里，来来往往的人，健在人世的，已故阴间的，全部都储存在我身边的抽屉里，珍藏着。
我想，未来的记忆再压缩收纳，也用不了多少内存，从胸部到头顶，再多两三个抽屉，抬抬手的距离而已。
弯腰，伸直两手，摸到踝关节以下，再起立，伸直双手过头顶，做一个伸展动作，一辈子就全在这里了。
再转身，还能看到更多的未能来得及整理的记忆。或许就像荣格说的大海般的集体潜意识，都能在你一转身的距离内发现。
一个小人钻进大脑，丈量了一下，实际如何，每个人都得用自己的方式去度量。
遥远有多远，光年的距离吗？
看你站在哪个方位，哪个时间维度。或许，一辈子很长；亦或许，一辈子很短。
人类的历史，也就一刹那，何况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