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前,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存在导致我妈时不时的发疯。毕竟,她酒后,又是哭又是闹甚至喊着要喝农药,有的时候还瘫在地上流一地板的尿。诉说着养我们多么多么辛苦,又说着我多么多么不懂事,不知道能不能体会大人的心,大人对你们一千层,你们对大人能不能有一层好等等。多数这种时候我爸都不在了,都是我在听,记忆中不记得弟弟在不在,抹不开面子离开,留我妈一个人的话,她会更抓狂。有好多好多次她能把自己哭晕过去,我爸就得掐人中施救。
我爸总想着留我们听我妈絮叨,让我们劝劝我妈。但面对那样时刻的母亲,我真是一句温暖的话也说不出口。平时都不怎么说贴心话的我这种时刻更不会了。我妈念叨着念叨着,万一矛头攻击到我身上,我又成了白眼狼,而且她的心里会把自己的恐惧无限放大,仿佛看到了我未来不回孝顺,白养我一场的画面,莫名的跟我闹,骂我。
直到上大学,有一天无意得知我妈在家又撒泼。深深地舒一口气,原来不是仅仅因为我,我不在家她也会这样。我好受多了,从幼年起压在心头的罪恶乌云轻了许多。是的,我妈让我觉得,仿佛我带有不可饶恕的原罪。
18年快年底的一天,她给我打电话,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钱。聊着聊着就聊掰了,我真不是她的情绪垃圾桶,能够从小到大容忍她。在我从来没有反抗的时候,她觉得我叛逆,这次我真的反抗了,对我妈来说,就是恐惧变成了现实。看吧,我早就说过,她(也就是我)就是这样的人。却不会反思是她自己逼人太甚。
我情绪激动地跟她说我没有钱,你想要钱也行,我算了算,小时候我也不怎么花你们钱,也就是有口饭吃。真正花钱是高中开始,每个月200块生活费,大学花了六七万。一共算你20万好了,咱俩买断母女关系,以后再也别联系了。我真的快被她逼疯了。她在那边吼,那你把钱拿过来吧。我心里像是翻涌上来大石头,一股子闷气不知如何疏导。“我现在没有钱,可以分期付款给你。”我妈不行,就要现款,我生气地回“你非现在要的话,没有。只有命一条,我现在就跳窗户!”然后我挂了。
从床上下来,走到阳台上看看窗外黑漆漆的天。轻轻地躺倒在瑜伽垫上,让心情渐渐平复,用无言的力量安抚自己。
这时候手机响了,说了那么严重的话,我以为会是我爸打来的。一看,是我弟,接电话。我弟问我“你没事吧,姐。”我说没事。让我猜我挂了电话我妈说了什么,我问说啥。“你们谁都别给她打电话。”
我没有声音地咧嘴笑笑,心想,果然是我妈。我爸真的就没有给我打过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