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以来母亲总说自己腰疼,我以为是劳累过度,劝她多多休息少干点体力活儿,没过几天母亲说疼的厉害,晚上疼的都睡不着觉了。那就去医院看看吧。家里人没生过什么大病,有些小病吃点药扛一扛也就过去了,庄稼人哪有那么娇气。
医院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小县城的医院的墙壁没有那么雪白,楼道的灯光也是暗暗的,越发让人觉得压抑。第一次来医院,还要肩负着照顾母亲的重任,我有点害怕。母亲本来就身体不太好,这阵子又是疼的厉害,这跑上跑下的活儿自然要我来完成,我怯怯的站在医院一楼大厅挂号处犯了难,到底应该怎么做?四下环顾准备找人问问,可经过身边的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匆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这世界与我无关,我是这世界之外洞察一切的旁观者。几个医生推着一个蒙了白布的人呼啸着从我身边经过,我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母亲是好是坏尚未可知,而我竟如此无能。
“先排队去挂号”耳边突然想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急忙转头看去,正对上他的眸子。那估计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清澈的眼神了,仿佛是泉水溢出来。说他像星辰或许落于俗套,但就是那样散发着光芒的,一闪一闪的眸子照亮了我的世界。等我回过神来,这双眸子已经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了。恍惚中感觉那是天使吗?当一个人越无助越艰难的时候,越容易感受到世间的温暖,越容易卸下一切无谓的伪装吧。
挂了号看了医生说是先去拍个片子看看,扶着母亲上二楼抽了血,验过尿到CT室门口排队。我从来不知道医院竟是个比饭店还要火爆的地方,这每时每刻真有那么多人生病吗?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县城尚且如此,那在大城市大医院呢?
有人坐在椅子上等,有人靠护栏站着,有人在走廊来回的走着,有人就那么靠墙坐下了。不知道还得等到什么时候,我想让母亲坐着,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也没发现有一个空位,这走廊冷的像地窖一样,母亲被折腾了一个早上,以前那么要强那么坚韧,此时已经脸色蜡黄,眉头纠结的像揉皱了的纸一样。呵!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没有什么比它更坚韧也没有什么比它更脆弱。
“阿姨你坐这儿吧,我要走了”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有点惊喜的循着声音看过去,没错了,就是他,就是那如泉水般清澈,如星辰般闪耀的眸子了。而他搀扶的人也着实让人震惊,是他奶奶吧,佝偻着的背几乎与地面平行,整个人还不及他的腿高,黝黑的脸上道道深纹可能还嵌着泥土,手也是一样的,是干枯的树皮吗,也许是的。如果这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那这位老人又经历过什么?岁月为何不对她友善一点,一刀一刀的将她雕琢成这般模样。
一整天的劳累之后幸好母亲没有什么大碍,而我最终也没有再见到过那般的眸子。自那以后,我愿意在茫茫人海之中追寻那颗眸子,更好的是我能够变成人群中最明亮的星辰,他便可以在遥遥万里之外找到与他同在的人啊,如果我能够因为他而拥有的澄澈眼眸照亮了别人的世界,他是否也愿意拥有跟我一样的眼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