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乡大搞植树造林,估计是因为草原沙化,要保持水土和改善环境吧。村子里到处都是成片的林地,那时的树苗正值生长期,还没那么高大,树林里的景色挺美。
我家的房子后面是一大片杨树林,还记得初夏时杨树刚刚发出嫩绿的新芽,爷爷就带我去林子里割杨树枝条,他专挑那些长得密集影响生长的树丛下手,用镰刀从柔软的枝条根部切割,没长成的杨树枝条呈绛红色,割下来的枝条整整齐齐码在一起,弄回家后爷爷将稍硬的枝条挑出来泡在水里,浸软后准备待用。
他将枝条铺开编织筐子,用长点的打底,先一圈圈地编好筐底,经线和纬线交织搭配,筐底结束后,接着编织筐围,爷爷编筐的手法非常熟练,红色的枝条在他手里不停地穿梭,他用削去皮的杨木弯曲成半圆形做筐把,一会儿功夫,枝条经过爷爷的手就变成了一件艺术品。除了编筐,他还能制作各种各样的农用器具,笸箩,围栏等都是拿手之作。
爷爷的编织手艺堪称一绝,除了用杨树条,他还会用柳条编制更精致的物件,村子南边的梁地上有大墩的柳树,当柳条舒展时爷爷就会去割条子,到家后用手拧几下切口处,然后使劲顺着柳条切口向下一撸,整个柳条的皮就轻松褪掉,露出雪白的肌骨,小时候总是忍不住用舌尖舔那刚去皮的柳条,粘粘的液体,微微的甜略带一点苦,很清香美妙。
爷爷将这些洁白的柳条编成小笸箩和从水里捞东西用的工具,我们当地管它叫“罩滤儿”,根据柳条长度不同可以编制出大小各异的“罩滤儿”,晾干后,白刷刷的,逢年过节时用来捞粉条,捞饺子,漏水效果好还健康环保。它的把手是编完主体后柳条的根部聚拢后扎紧的,既不烫手又非常光滑,外形也很美,简直像一件艺术品。
如今爷爷的年纪大了,成了耄耋老人,他们那一辈人大多数已离开了人世。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杨树都长成了参天大树,村里人也不再编织这些器物了。集市里的塑料和金属制品已经替代了昔日的杨柳编织活儿,会编筐的人也寥寥无几了。家中偶尔找到旧物件儿,那些被岁月的风霜蚕蚀的杨条柳条已变得斑驳陆离,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也许以后就只剩下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