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华的笔记本里有这样几句,所谓爱便是心太软,软成一滩泥、一汪水,上善若水任方圆就是这个道理。可以被重新塑造,被重新赋予新的形状,以及性状,放弃自我,原来的自我,而成长为一个新我,如同蝉脱壳蚕破蛹。过程痛苦,爱是痛苦的,这两个痛苦一样吗?而被爱实际上,是用被爱的气质,用被爱的刀锋,塑造爱的模样。我已不成人样了吗?要去告诫儿子,找一个自己想成为的人,去爱,比如霍金,比如方鸿渐,比如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文学形象,而不是喜欢的人。去爱,即是挺身而出,甘心情愿地让对方将自己刻画,复制出另一个被爱对象。
痛感神经与恐惧不仅是对自我的一个保护,而且还是自我存在的证明。诗,如果说它是诗,一定先扒光了衣服,裸露出自己,在撕皮扯肉地剩下一具白骨。骨头是大家的共同性质,仿佛冬天河边的枯柳,分不出你我他,其形状、重量和骨密度之差别也是细微的,可忽略不计,而只有皮肉才是自己的。可诗还得穿上那些词句,就像呐喊必须有发力和振动器官参与,一系列皮肉运动的组合,才能真正地揭露历史上的自我。画家德加一再尝试写诗却一无所获,他向马拉美说起此事:“我不明白!我有那么多想法。”马拉美说:“写诗不是靠想法,而是靠词句”。
上午打扫卫生,把自己手心扎出一条半圈硬币的沟裂,鲜艳的血如喷薄的夕阳,殷红了半个手掌。中午煮了三块羊骨头,还是冬天准备进补的材料,切了四片白菜帮子,半块冻豆腐,一把黑木耳,把以前做饺子剩下的皮儿也放进锅里,当做面片儿汤挺好,加半块刘润给的こくまろ的咖喱佐料。看一个小视频,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在台上讲自己怎么能吃,逗得嘉宾席上一排大咖人仰马翻。单位中午的工作餐要给她订七个人的量,男朋友请她吃饭告知随便点,结果她吃了一本!能吃的女孩都可爱。我送给你啦。能遇见谁,就要认真遇见,在告别时,也要认真告别。
这话说的,我琢磨着,也许不是真的遇见,不是真的告别。就说那十天的微信吧,在完全无知的状态,只有123的表情包“在干嘛呢?”后续并无追问,手机修好后播发的“BETTER MAN”,也只有堂弟建议我该换手机了。其实,我也这样,喜欢的文章便加了作者或者传播者,而后与那些“者”们并无进一步交流沟通,乃至喜欢的文字图书,买了下载了,便犹如知识与情怀已在身边,属于自己,而不真地把它们化作力量。人们患上“陌生习惯综合征”,追求创新,喜新厌旧的症结在于“新”的边界在哪里?城市聚集着人群,同时也驱散着人群,在空间维度上加一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