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前任,说起来都是故事,说到底都是事故。
和X分手后的半年,一直都没再联系,某天他忽然又提出要见一面。我想见就见吧,都已经正确打开了新的生活,何不能坦然面对过去。
于是我们约在初遇的地方,猫的天空之城。
我和X的相识就是从这家书店开始的——
第一次见面聊的很是舒心,因为年龄相仿,兴趣爱好一致,价值取向趋同,交谈起来很轻松自然,毫无压力感。但在当时作为男朋友来考虑还是很无感的。通常表现得太过自然大抵都是因为那个人不是自己喜欢的。在喜欢的人面前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羞涩的。X肯定不明白这点。他只接收到了我的真诚与善意的讯息。便在后来的几个月里挖空心思的穷追不舍,而我也终于在不断地抗拒中,因了一个阴差阳错的情绪节点,弃械投降。
我一点也不怀疑,恋情开始时候的前三个月,他愿意把心掏给我的那些瞬间。X很快带我见了他的父母以及所有的直系亲人,也让我很快融入了他的朋友圈。我们曾在最好朋友的婚礼上一起见证了别人的幸福,也满怀着自己的憧憬。也曾不远千里奔赴同学聚会一起聊想我们的大学,也畅怀各自的未来。然后就天真地以为,这辈子大概就是这个人了。只是没想到,幸福来得太措手不及,还没做好准备,感情低潮很快就来了。
和我交往的那一年,X还处于创业的初期。虽然一切都正在慢慢地步入正轨,但过程里难免要付出很大的心血和精力去应付各种状况,而迫于周遭环境的压力以及父母方面的重负,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可是他已经习惯了在所有人面前扮演超人。就算再扛不住也坚决不示弱。而一切负能量终归是要寻找出口的。我的存在理所当然成了他唯一合理的出口。
他开始无限度地挑剔我的审美、我的品味,质疑我的职业、我的社交,批评我的兴趣、我的爱好,谴责我的生活方式、我的价值观念。总而言之,顷刻间他把之前认定的所有的美好都推翻了。以一种居高临下、恶狠狠的姿态。而我却百口莫辩。深深陷在他之前所创造的幸福幻想里继续爱着他的霸道和胡闹,包容着他的虚伪和邪恶。毕竟他工作上的困境我理解不了更帮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离不弃地陪着他,陪他折腾陪他闹,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接着他所有的宣泄。争吵、分歧、彼此伤害每天都在升级。于是,断断续续,分分合合,愈演愈烈,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才终于放手,彼此成全。这段感情说是虐恋一点也不为过。
柏邦妮说,我们爱一个人,就是交给这个与我们对峙的世界一个人质。我爱你,就是将我自己交给你,把我自己当成人质交给你。从此,你有伤害我的权利,你有抛弃我的权利,你有冷落我的权利。别的人没有。这个权利,是我亲手给你的。千辛万苦,甘受不辞。
千辛万苦。甘受不辞。何尝又不是自寻苦果。
我是那么多人心目中的好女孩,可我再没勇气成为别人喜欢的那个人了。
这就是来自于这段感情的最坏最坏的影响。
而好的影响是,我终于放下执念了。那些求而不得的,我也学会乖乖放手了。蔡康永曾写过,恋爱的纪念物,从来都不是那些你送给我的手表和项链,甚至也不是那些甜蜜的合照。恋爱最珍贵的纪念物,是你留在我身上的,如同河川留给地形的,那些珍贵的改变。
于是半年后当我坦荡荡地赴X的再见之约,也是对他留给我的那些或深或浅的珍贵改变的心存感激。我到书店的时候,他已经坐在老地方等着了。一如既往的一副沉重又疲惫的样子。据说是刚从外地跑了几十公里的路匆忙赶来的。
他说,「我妹妹结婚了」。
他说,「我来是想真心地跟你说句对不起的」。
他说,「这半年我偷偷地看了你发的每一条微博」。
他说,「自你之后再难爱上别人了,又谈了一个女人,不过一个月就分了」。
我也就「呵呵」了。若只是喜欢,又何必夸张成爱。天秤座的神经质一般人理解不了。
后来分开后才明白他真正想对我说的是,W你知道么,我买车了哟。奔驰耶。我是来跟你分享我终于买得起奔驰的骄傲的。
可我知道纵然他再骄傲,也终究掩饰不了内心因虚荣和浅薄而修饰的疲惫不堪。而我也终于意识到,越是复杂和肤浅,越是向往单纯和深刻。他怀念的并不是我,而是一种渐行渐远的理想化身。如同我,念念不忘的,也不是他,而是当时故事里的那个为了对抗爱情奋不顾身的自己。依旧心疼自己。那么傻那么弱却那么勇敢。我同意爱情从来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当我自己还不是一块锦的时候,我原谅,你花开别处。若是决定转身,那么,决绝,就是我所有的态度。
前任终究是个雷区。不管于我还是于未来的那些遇见而言。可又是个不得不跨越的雷区。我愿始终相信,诚实面对自己,才能更好的重塑未来。我只是很庆幸,在我还没遇到更好的人之时,没把最好的自己用光。